秦夭就这么在门口跪着。
她耷拉着眼皮,看着大门口那块青石板上的刻字被磨损得几乎分辨不出内容,脑子里一片混沌昏沉。
往日里明亮好看的桃花眼,此刻泛着红肿,疲惫和酸涩任她心里再是如何痛苦难过,也流不出眼泪了......
大门里一直有断断续续悲哀的哭喊声传来,好多人的脚从她面前走过,偶有个别在她面前停留,让她节哀,想拉她起来——
秦夭没有挣扎,只是身子死沉,女人拉她胳膊起不来...
然后,有些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入耳......
也就没有人再搭理她了。
周承平就在身边陪着,有几次回屋,给她倒来了温水,水里放了白砂糖,有点甜。
不知去哪给她买来一碗小米粥,一次勺子舀了少许,递到她的嘴边,秦夭失魂落魄地轻摇了一下头,不肯张嘴。
眼看时间长了,他从屋里拿出一个手钩的坐垫,对折了一下,想往秦夭膝盖下塞——
秦夭没力地扒拉一下他的手:“别管我了......”
周承平低着头,豆大的泪珠打在水泥地上, 藏不住的担忧:
“姑姑要是知道,会心疼的......”
秦夭眼眶泛起湿润,动了动起皮泛白的嘴皮子,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京城冬天白日太短了,下午五点半不到,天就灰蒙要见黑了。
胡同里的路灯开始亮起。
可大门进出来往的人并没有消停减少。
周承平进去了好长时间,最后顶着半边颧骨脸上的红肿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说,跪回秦夭身边。
跪在她的左手边,这边风口,冷,他能挡着一些......
秦夭吃不消,要跪不住了。
摇晃要倒的身子勉强借着身边的周承平撑住,舅舅跟爸爸是铁了心不让她见妈妈最后一面了?
她把手搭上周承平的肩膀,正想用劲起身,只见一席高挑黑衣闯入余光范围,很难不让人注意——
傅云生......
这会跟着他的,除了贺礼和齐镇,后面还有二十多个佣人,拿着以白色为主的悼念花篮。
他是代表傅家来的。
傅云生看了一眼跪在大门口的秦夭,只一眼,便收回视线,准备进门——
“傅云生。”秦夭叫他,“过来——”
傅云生一只脚已然踩上了门槛前那块青石板,身体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唇角弧度微微泛开一丝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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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佛堂。
赵妈端了些糕点进来,她把暖胃的茶汤递到跪坐在佛前,虔诚合十的傅老夫人跟前:
“您这胃不吃东西不行,我让厨房给您蒸了些软糕,您多少吃个小半块也好啊!”
傅老夫人重重叹息一声:“实在是没有胃口......”
赵妈又是哄:“您且要放宽了心才是,说白了,二爷只是想要一个女人,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您又何必为了一个秦夭,跟二爷翻了脸面别扭呢!”
提及到傅云生和秦夭,傅老夫人合眼的眉头紧皱,也无心念佛祷告了。
见傅老夫人要起,赵妈连忙把茶水放在身后的斗柜上,把人扶起来——
“我已经退了很大一步了!!”傅老夫人烦心地很!
她已经同意傅云生跟秦夭在一起。
但前提条件,他绝对不许娶秦夭进门傅家太太!
未来傅家家主继承人的夫人,绝对不能是个名节烂臭的女人。
他可以养在外面的宅子或者随便哪套房子里,就是不能娶回来,养在傅家!
她已经是开恩,豁了这张老脸主动求和递台阶,可偏是个不识抬举的!
赵妈蹲下,给老夫人按摩膝盖小腿穴位,语气也有些忧心:
“娶妻求亲这种大事,有家主做主,红脸由先生去唱,您何必去做那个棒打鸳鸯的坏人呢!”
“说句不中听的,您跟先生,总得有个关爱他的,他有所感触,把傅家当家了,才会为这个家族付出......”
赵妈的话,让傅老夫人略有琢磨寻思。
可她总觉得,迟来的温情,人家不见得会领受,还掉了自个作为长辈的威严身价...
“老夫人——”门外佣人敲门在外报备:“二爷带人,跟周家那边打起来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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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