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瓦特心如刀绞,可他也明白老婆的话是对的,自己回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多增加一条冤魂而已,他不明白,那些人怎么会变成那副模样?直到陆续有白俄潜逃者跑到中国,他才彻底了解了自己国内的情况,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残酷,于是,回国述职的事儿他彻底不抱幻想,同时心里的仇恨陡然而起,阶级斗争的概念在他思想里生根发芽,他和绝大多数白俄人一样,不甘心失败,不甘心曾经美好的生活就此烟消云散。
顶着国内的压力,他拒不交出手里的权利,利用一切所能收敛财物提供给白俄反抗组织,希望能东山再起,改变命运。
今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霍尔瓦特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因为他接到消息,国内对他顽固不化的态度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据说前来处理他的格别乌(契卡之后,克格勃之前,苏联特工的一种称谓)已经在路上了。
霍尔瓦特和他的白俄伙伴约定好了,今夜会有车子过来接他已及他的女儿,先去奉天见一个人,而后从旅顺出海到香港,继而转道美国,他的小舅子一家住在亚利桑那,听说混得不错,目前只能投奔他了,霍尔瓦特原本只想把女儿送过去,自己留下来和战友们在一起,同现任政府斗争到底,想想国内那么多的同胞正在高压环境下生不如死,他的心都碎了!不过白俄组织里的高层领导认为他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霍尔瓦特的使命过了今晚已经圆满结束,至于漫长的反抗斗争里也不差他这么点力量,还是陪着女儿一起走吧!孩子失去母亲,再失去父亲,她将来可怎么办?
霍尔瓦特无奈,只好接受这个安排,女儿是他难以割舍的牵挂,老婆儿子的命运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望着漆黑的夜空,除了大片的雪花随风飘荡,他什么也看不到。
俱乐部对面的一处平房屋顶,周泰安领着高三扯和黑皮已经在这里趴了很久,天黑之后他们摸到了火车站,在黑皮的指引下,周泰安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布局,发现情况和他之前侦查的基本一致,仓库和站内都很平静,只有这个俱乐部有些异常,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没有了黑皮描述的以往热闹喧嚣,灯红酒绿,那些铁路工人既没有载歌载舞的狂欢,也没有醉得四下呕吐的酒鬼,整个大楼呈现出诡异的祥和,安静。
周泰安不急于动手,情况似乎有变化,为了弄清老毛子那里的情况,他们特意潜伏在俱乐部的对面,周泰安决定了,午夜时分,不管能不能看出端倪都要动手,今夜雪大夜黑正是最有利的条件,拖得越久越麻烦。
雪更大了,铁路另一面的中国居民区里早就没有了一丝光亮,连奉军保安部队都是漆黑一片,这面儿情况也如此,一楼酒吧那里空无一人,服务生正在收拾吧台上的酒杯,看样子是准备打烊了。
“走!去车站。”周泰安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于是立刻低声吩咐,高三扯和黑皮嗯了一声,立即起身下房,他们知道,行动这就开始了,而且周泰安的目标就是车站,那里有大量的现钱,只要他们得手,什么困难都迎刃而解。
“趴下!”最后一个从平房上爬下来的周泰安,双脚一落地,立刻匍匐在地,同时低声喊高三扯和黑皮,二人不知道咋回事儿,赶忙跟着趴在地上轻声问:“咋了?”
周泰安不说话,用手向前方一指,高三扯和黑皮顺着看过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雪花飘舞的夜色里,二三十号人影出现在铁路路基上,俱乐部门前那盏电灯将他们的身影清晰无比的呈现在周泰安三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