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就那样，手里只有一根尖棍，试图和那个四条胳膊的巨大怪物战斗，而我的队友在琢磨怎么让它得胃溃疡之类的。” 我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往嘴里塞着更多美味的食物。阿塔纳托斯族可以毫无障碍地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这太棒了。

“你说那东西有你两倍大？” 塔拉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她的下颚微微张开，松垮垮的。

“至少有。” 我肯定地说。

“你绝不可能只用一根长矛就打败那玩意儿。” 她坚持道，“就算是战争女王，不用魔法也做不到，更别说你这个…… 我是说，脆弱的人类了。”

“嗯，你说得太对了。” 我认同道，没理会她差点说漏嘴的话，“我被打得屁滚尿流。它一巴掌把我扇飞了十英尺远，我的胳膊骨折了，脑袋也差点被拍成肉酱。别忘了，那时我还完全不知道巫妖这回事，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所以是佩内洛普公主救了你吗？” 塔拉眼睛发亮地问道。

“她不是…… 塔拉，瓦尔卡的贵族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叹了口气。

“她是人类的不朽统治者！” 我姐姐争辩道，“这就足以让她成为阿塔纳托斯族了！”

“我…… 我觉得就算经历了那些改变，她也还不是不朽的。” 我沉思着说，“不过她肯定会成为不朽的，因为她是个天才，但即便她真的研究出了纯粹生物学意义上的永生，我怀疑她也还没解决其中的难题。我从来没听她谈起过信息存储密度、遗传学或者…… 实际上，任何相关步骤。”

“嗯，也许她没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以前太笨，听不懂。” 塔拉笑着打趣，“听你描述自己，你可不是符文里最灵光的那个。”

“嘿，我不笨。” 我抗议道，“只是…… 无知。而且不知为什么，我不擅长解读社交暗示。”

“怪不得你和我姐姐合得来。” 塔拉轻笑道，“好吧，所以不是公主的佩内洛普是怎么救你的？”

“她没救我！” 我回答，“是纯净者救了我！潘塔从我的身体里跳出来，附身到了那怪物身上。”

“什么！？” 塔拉惊呼，“纯净者那样做会送命的！”

“我知道！但她知道如果我死了，她也必死无疑，所以她就附身了。”

“但那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塔拉指出。

我用眼睛做出咧嘴笑的表情。

“如果她接着咬掉自己的四肢，就不是了。”

我姐姐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你开玩笑吧。” 塔拉目瞪口呆，“这太疯狂了。”

“她当然疯狂了！” 我大笑，“那个纯净者从我的记忆和佩内洛普的记忆中获得了人格！但这也是最佳选择。宁可带着创伤活下去，也不能死，对吧？所以那怪物流血过多倒在地上，我就趁机吞噬了它的灵魂，而佩内洛普则把我治愈到能正常行动。”

“哇。” 塔拉轻声说，“这…… 太可怕了。”

“哦，天呐，我生活中有太多可怕的事了。你根本想象不到。”

“你国家的边境之内有一个敌对的纯净者殖民地在形成，而你体内还藏着一个背叛那个殖民地的家伙。事情还能怎么变得更糟呢？”

“塔拉，我经历过两次‘见证’。”

塔拉带刺的舌头从嘴里伸了出来。

“不可能。”

“实际上有一次还是我引发的呢！”

“不可能！” 她大声说，“你在逗我！你怎么会…… 为什么会……？”

“呃，那不是故意的。” 我辩解道，“万物之下者就是不太喜欢家庭，就是这样。不过第二次是有人故意引发的。我是说，是个人类干的，不是我。我试图阻止他，但他朝我脸上扔药粉，直到我开始产生青蛙的幻觉。”

“解释清楚。” 塔拉命令道，“现在就说。”

“等等，等等！我们有点说太快了！” 我笑着说，“我还没讲到我是怎么遇到毁灭者加尔德拉呢。”

“就是那个用天生的电离能力守护城墙城市的野蛮人，对吧？” 塔拉确认道。

“是人类。” 我纠正她，“而且加尔德拉没有天生的能力，人类管那叫‘天赋’。她和我们一样，是通过艰难的方式施展法术。”

“那个有电离能力的人类，抱歉。” 塔拉叹了口气，“不过你说那不是天生的，是认真的吗？你是说一个野蛮人，不了解魔法艺术却能那么厉害？”

“是人类。” 我再次强调，“我会骗你吗？”

她呼出一口气，花了点时间品尝了一口她的食物。她点了一道用虫子幼虫做的菜，把幼虫的内脏去掉，填上了甜蔬菜。闻起来很香，不过我也很喜欢她给我点的食物：一个大盘子，上面有将近十几种单独烹饪的肉类、水果、鸡蛋、谷物和调味料，可以每一口都以不同的方式混合搭配，以获得最大的口味变化。对我来说，这是一顿很奇怪的饭，因为维塔以前会不管味道，一下子把所有东西都狼吞虎咽下去，但我模糊记得作为马尔罗萨时为什么那么喜欢这顿饭，于是试着模仿那种吃法。这…… 非常有趣。我不习惯在意味道，真的，因为以前味道对我来说一直是种奢侈。现在我感觉像是上了一堂完整的课程，让我明白‘味道’这个概念比我以前认为的要美妙和复杂得多。

小主，

“…… 马尔罗萨不会骗我。” 塔拉叹了口气，“而你还是马尔罗萨。所以，是的，我相信你。只是这信息量太大了，你知道吗？不过我不能否认，我们确实低估了那些…… 那些人类。我是说，这就是你陷入这种困境的原因。”

“也不全是坏事。” 我轻声说，“我喜欢这种新视角。我又能第一次去享受各种事物了。而且…… 是的，我们的文化确实严重低估了人类和我们的相似程度。大概是为了让我们在屠杀他们的时候，心里不会那么愧疚。”

“我们应该愧疚吗？” 塔拉追问道，“你并没有反驳人类是好斗、不讲逻辑、热衷战争的野蛮人的观点，你只是证明了他们很擅长这些。”

“呃…… 我是说，没错，人类确实有这些特点。” 我认同道，“但话说回来，是我们主动去找他们，夺取他们的土地，屠杀数百万的人类。所以…… 难道我们不是更恶劣的一方吗？”

塔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 我觉得你错了。” 她最终说道，“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想出你错在哪儿的理由。”

我笑了。

“行，行，慢慢想。要是你想听，我可以接着讲讲和潘塔之间后来发生的事？”

“其实，说到纯净者，你打算怎么跟巴雷加尔说呢？” 塔拉问。

“呃…… 我是说，把所有事都告诉他们似乎太麻烦了，所以我可能会让他们直接读取我的记忆。”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承认道。

塔拉哼了一声，眼中闪烁着笑意。

“天呐，你可真是个怪胎，马尔 - 马尔。” 她打趣道，“你知道他们附身在你身上到处走的时候，很容易被看出来吧？”

“我不是…… 我是说，不会再那样了。” 我尴尬地别过头，小声说道，“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我只是不介意他们读取记忆，这样更方便。”

“哈。” 塔拉若有所思，“呃…… 我得承认，妹妹，你对‘身体自主权丧失’的癖好一直让我有点毛骨悚然，但意识到你不再有这种癖好，我又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看到你身上那些没变的地方，我觉得安心，但看到你身上那么多不一样的地方，又觉得挺诡异的。”

“塔拉，你没资格评判别人的性癖。” 我对她抱怨道。

“哇，哇，我没评判，没人在评判！” 塔拉急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急切地说道。真有趣，这个手势在两个文化里都存在。“我们…… 我们不用聊我，这是关于你的事。所以，即便维塔以前也时不时被附身，但你现在不再喜欢这样了。很好！那么…… 你现在喜欢什么呢？”

“呃…… 我想，没什么特别的吧？”

“没什么？” 她一边往嘴里塞另一口食物，一边问道，“这怎么可能呢？”

“我不喜欢也不想发生性行为。” 我不自在地小声说道。

“…… 即便你还记得发生性行为并且享受其中的记忆？” 我姐姐确认道。

“呃，对，差不多就是这样。” 我承认，“这是我有强烈感受的事，所以 ——”

我突然停住，强忍着一阵颤抖。这是维塔有强烈感受的事，所以它自动盖过了马尔罗萨的感受。巫妖的意志更强。我没办法像自己希望的那样，做到两者平衡。

“…… 嗯。” 我无力地说完。

“呃，那挺糟糕的。” 塔拉直白地说，“五年后你肯定会觉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