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心事,就算有脾气,就算知道来者是谁,小锁也不可能不来开门,因为她还有自知之明,清楚的记得这家的主人究竟是谁。
猝不及防中,门开了。
姑娘走路没有任何声响,在意料之外的范雎头本来低着,闻声,他轻轻一抬。
那梨花带雨的面庞直直地映射进自己的瞳孔中。
小锁大胆地与他四目相对,分明看见了他双目中泛起的涟漪,有怜惜、有错愕、也有隐忍。
“我,刚才的话是说给王稽听的,你不要在意。”
无所谓了,小锁抹了抹泪珠,她已彻底认清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下人而已,范雎抬举她,才让她做了管事,这已经是天恩了,还在奢求什么。
“让大人在朋友面前丢面子了,是小锁的错。”她左手向前扶膝,右腿微跪,迅速行礼又起身。
“你能,让我先进来么?”
到底谁是一家之主,范雎心里没奈何,也拿这个姑娘没办法。
二人都进来,范雎瞄了一眼,屋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床榻睡两个人,因为找不到什么坐处,他就靠在了榻前。
“你前两天说我是个好人,我告诉你,我不是,”褪去那副和蔼亲昵的面孔,此时的范雎面无表情,眼神中带了些狠意,“我觊觎过不该觊觎的人,我也得罪过不少人,我甚至想过有朝一日定要报仇。如今,秦国朝堂之上,我和穰侯对着干,我已经成了四贵攻击之首。成,则升官保命;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不再掉眼泪的小锁站在两米外愣愣地看着范雎,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大人要和自己讲这些。
“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我对你们这些下人好,纯纯是因为我曾经也亲身遭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但是其他的,不要想多了。”
是,不要想多了。这句话不仅是范雎在告诫小锁,也同样是在告诫自己。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我、贪财、记仇、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甚至会陷害别人,我这么一个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明白吗姑娘。”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不信。但是你毕竟才来几天,以后的时间中,慢慢地你就会发现我范……我张禄,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他将自己说得一无是处,只是想斩掉小锁内心的最后一丝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