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两份啧啧生蚝鸡煲。”三徒弟吩咐了给他配菜的打荷,对小徒弟说,“兴许口感上细微的差别,食客吃不出来吧?旺角这里还是平头百姓多,老饕又有几个呢?本来这道菜,食材不值钱,值钱的是人工。阿旺夫妻拆一条鱼才几个钱?”

打荷拆出了鱼蓉,岳宝华过滤了鱼汤,在奶白的鱼汤里加入木耳丝,豆皮丝,胡萝卜丝,冬菇丝、粉丝、蛋皮丝和胜瓜丝,烧开再加入鱼蓉调味后用马蹄粉勾芡。

汤底奶白的七彩拆鱼羹出锅了,这道菜是宝华楼的招牌之一。

因为耗费人工,每天除了几位老食客,每天午市和晚市各十份而已。现在胜华楼敞开供应,而且不用等上那么长的时间。胜华楼的人还一直跟食客强调,这道菜用料普通,根本不用这么贵,宝华楼每天限量,就是为了维持高价。

大部分人没那么识货,再说宝华楼每天十份本来就供不应求,食客纷纷到胜华楼吃这一口。

岳宝华又炒了几道菜,手里的活差不多了,他上楼去,要谢谢乔老板的谅解,也谢谢他刚才维护自己。

“乔老板,吃得怎么样?”

“这还用问吗?”乔启明放下勺子,“我刚刚还在跟君贤说,当年我出海逃过一劫,上岸之后,惊魂未定,怕他奶奶看出异样,路过你的铺子,见灯还亮着,你炒了两个菜,上了一份鱼饭,一条蒸老鼠斑,我定了定心,吃了个饱,才回了家去,才瞒过他奶奶。”

那是五十年代初期,朝鲜战争爆发,海外对国内封锁,国内紧急需要的物资从港城和澳门进去,正规途径自然进不去,只能靠其他途径。乔启明帮着运输紧缺物资进国内,不仅仅是港英当局严打,公海上还有海盗,乔启明时常亲自押运,遇到的风险可想而知。岳宝华是看着乔启明在那段时间,一头茂盛的头发秃成如今这个样子。

岳宝华感慨:“那时真的辛苦又凶险,乔老板实在不容易。”

“哦,对了!宝华,我要去北京一趟,这大半个月不来你这里吃饭了。”乔启明说道。

听见“北京”两个字,岳宝华心里一动,他问:“乔老板要去北京?”

“当年国内被封锁,爷爷为国内运送物资,现在国内开放了,内地的领导邀请爷爷去北京。”乔君贤说。

听到这话,一直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岳宝华激动地说:“乔老板,您能不能帮帮我?”

乔启明皱眉:“宝华,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有什么你直说。”

“我想去西北把志荣的骨灰接回粤城安葬,把志荣的女儿带到香港来,但是去西北手续不好办。能不能帮忙问问?”岳宝华声音颤抖,“我就这么一点血脉了。”

“别急,我给你想办法。”乔启明应下。

“乔老板,谢谢!”

“说什么话呢?将心比心,我也是一开国门就回了上海,我哥他……”乔老板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一定尽力。”

送走了乔家爷孙,岳宝华继续回到厨房。

午市结束,师徒几个坐在一起吃饭,三徒弟时不时地看岳宝华,岳宝华浑然未觉地吃着饭。

吃过饭,岳宝华往楼上办公室去,走在楼梯上,他身后三徒弟叫住了他:“师傅,我能跟你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