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候过了。”岳宝华走过三徒弟身边。
三徒弟心里忐忑,手里没拿抹布直接地抓上铁锅的把手,烫得“嗷……”一声叫出来。
“炒菜小心。”岳宝华拿来晾凉的鱼饭,从竹筐里把鱼取出,配上加了普宁豆酱调制的蘸料。
三徒弟拿起抹布忍着火辣辣地疼,继续炒菜。
岳宝华让打荷出菜,如往常一样,边做菜边提醒徒子徒孙。
“师傅,您问到怎么办去西北的手续了吗?”小徒弟问他。
谈何容易?回一趟粤城,手续都很繁琐,更何况是去西北?
当年他来港城挣钱,条件艰苦,把儿子留在粤城的师兄身边,在福运楼做个学徒,打算等自己这里有点眉目后,把儿子接出来。
世事难料,国内风云变化,自己还没完全安定下来,国门已经关了,他只能听那些游过来的人说着内地的情况,牵肠挂肚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国门再次打开。
然而,等他回到粤城,听到了两个噩耗,儿子死了,师兄也死了。
师兄的儿子儿媳告诉他国门关闭后的事,他的儿子岳志荣结婚了,婚后两人有了个女儿,日子虽然艰苦,却也过得下去,儿媳看人都往港城跑,她想夫妻俩来港城投奔自己。
然而,国内走正规路子,基本没有办法获批,唯一的路就是游泳过来,但是两岁的孩子怎么过来?
儿媳的意思,把女儿送人夫妻俩过来,志荣舍不得孩子没答应,儿媳独自一人走了。
有个在港城的爸爸,还有个逃港的老婆,儿子带着孩子去了西北,师兄也受到牵连,没能熬过那些年。
不知道消息还好,知道了,他寝食难安。回来经过罗湖口岸,他就去找人问,怎么办理去西北的手续,口岸的人说不是不想帮他,实在是国内刚刚开放,很多政策没出来,他们没办法操作,让他等。
“得再问问。”岳宝华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不知道该去哪里问。
学徒工提着一条现杀的花鲢鱼进来,岳宝华的打荷接过放在案板上,片下两边的鱼肉,留下鱼头鱼尾和中间的一根大骨,鱼肉给岳宝华的小徒弟,鱼头劈成两瓣,鱼骨切段,鱼尾中间切开,放在盘子里,送到岳宝华这里。
岳宝华的一道酿豆腐刚好出锅,筅帚涮锅,铁勺勾起一小块猪油,猪油滑入锅,再舀小半勺豆油,葱姜下锅,倒入鱼头鱼骨鱼尾,熬制鱼汤。
“师傅,这道七彩拆鱼羹,隔壁才卖二十蚊,我们卖三十八蚊,贵了将近一倍。而且他们十分钟就能出菜,我们都是熟手,三个人配合,都要三四十分钟。”小徒弟烹入米酒,酒香混合鱼香蒸腾起来。
“他们的鱼都是前一晚送到街角阿旺家,阿旺晚上杀鱼,大清早起来煎鱼,阿旺婶和小兰母女俩剔鱼茸。”正在切配菜的学徒工说。
小徒弟把鱼肉煎得金黄,香气冒了出来,出锅倒在不锈钢盘里,给打荷,他问:“为什么晚上杀鱼?不应该一大早送鱼过来,一大早杀吗?一大早拆好了鱼茸,到中午甚至晚上,就算鱼茸不坏,鱼茸里的水分跑了,煎的香气,鱼茸本身的鲜甜,都少了,味道能一样吗?”
“晚上鱼便宜啊!市场上白天卖不掉的鱼,收过来才多少钱?”
“不是?这晚上落市以后的鱼,就算是活鱼,都是大陆来的鱼,不同养殖场的鱼,口感也有差别,这样收来的鱼,能保证是哪家养殖场的?保证没有土腥味?”小徒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