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愿意尽心替几个年轻人铺路,是好事,但我只是提醒一句,不要带有功利性的目的,无论是想要借此获得我的好感,还是真的心存愧疚,只希望,你能将他们真正当做自家后辈。而不是,在某些时刻,推出去充当联姻的资本,或者政治倾轧的牺牲!”
谢陈的话很直白,也很重,有敲打的意味。
摄政王心中一惊,他在朝堂上风雨半生,历经数不尽的凶险,已经是手掌大权,心志坚毅,可谢陈的话却带来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
魏负京接过话说道:“猛虎舐犊,万灵天性,王爷是真心补过,没有那么多复杂考虑。”
“如此最好。”谢陈笑着点头,想起了在善桥城内的那个丁益老爷子,许久未见,不知那位健硕老人是否恢复了身体?有时间得去看望一遭,再喝他几碗烈酒!
对司月、蒋东楼的选择,他无可厚非,但对丁益的坚守更为钦佩,人生在世,能有几个人面对诱惑秉持本心?连善桥城的妇孺都能看的出来,只要去到京都,那就是搭上了摄政王的大船,这是怎样的权势滔天?可丁益偏狠下心来,不允许丁永他们同随,说到底,老爷子心明眼亮,看到了背后隐藏的巨大风险,无尽的富贵中也有数不清的暗流,稍不注意就会尸骨无存。
再说,如吴惠泉,她真的愿意离家来到一个陌生的权势中心吗?如果摄政王某天要求她像当年的吴文氏一样,与官宦结亲,那莫当龙又该如何?
选择了泼天的富贵,就要承担无法掌控的某些后果,这很公平,自古如此。
谢陈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对丁家老人更加的尊敬几分。
“人自缘法万千,我不可能规划你们的一生,只能尽力护持。”谢陈心中自语,他祝愿这群曾经的伙伴,或者熟人,能够顺遂平安。
突然,他醒悟过来,暗忖:师尊、老松和竹皇,他们是否也这样看待我?这一刻,他心中生出了感慨,这是高位者对后人的帮扶。
“可是,我明明也才二十二岁,为何会有这种沧海桑田一般的感受。”谢陈心中升起了一阵苦痛,两世为人,经历了太多,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纯粹的少年郎了!
“也许,我早已想到,他们注定与我是两个世界,此生交际很少,或许不会再见,所以才想尽力为他们做点什么。”
他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不仅是那些来自善桥城的年轻人,还想到了割阙山上,那一幅幅音容相貌。
“修士改天换地,术法参天,可长存世间,但也终究难逃一死,那么,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将来也要经历这样的一幕幕生死离别吗?”
谢陈心脏都在颤抖,他不能接受,老松、竹皇、尹焰童,这些人,也会化作尘土吗?即使强横如师尊白藏,也脱离不了天道樊笼,终究要步上此路!
“我要修行,证道长生,就是为了不再有别离!”
他心中呐喊,摒弃了所有的杂念,不再去想,不敢深思,他只要迫切提升!
“为了自己,为了他们,我也要一直走下去,我不想看到挚爱的人再次离去!”谢陈感觉到无法言说的刺痛,呼吸都暂缓了下来,“我还想,如师尊那般强大,逆转因果,回到那个世界,看一看父母!”
谢陈深吸了一口气,闭起双眼,不然,会有泪珠流下,对前世,怎能没有丝毫眷恋,那早逝的父亲,操劳离世的母亲,是他任何时候都难以忘记的痛。
“谢…仙师,我们已到达东光殿。”魏负京的声音让谢陈猛然惊醒,他收起了思绪,看向眼前那座奢华宫殿。
术木国的中心,朝政施发之地,群臣议事殿所,确实当得起堂皇二字。占地近百亩,两人合抱的梁柱,雕刻龙凤祥云,点缀宝石黄金,朱墙金顶,玉砖琉璃,处处彰显皇家气派。
大殿内,即使百十名重臣分列左右,还有无数的宫娥与宦官站立,仍旧显得空荡。此时,偌大的宫殿,寂静无声,群臣颔首,对着最中心那座三阶高台,面色恭敬而虔诚,只是镂金镶云的丈宽龙椅上,却空无一人。
谢陈对着两人说道:“我无事,不需陪伴,你们去朝会吧。”
魏负京和摄政王勉强笑了一下,也不再多说,便各自入列,等候皇帝上朝。
大殿肃穆,庄严无声,只是谢陈有些格格不入,数九寒冬,身穿薄衫,也不见寒冷,未有官服,不列朝队,在那里左顾右盼,目中全无恭敬,还不时走到殿柱下,敲敲打打,一副乡下人模样。
自然引来了很多关注,臣工侧目,宫娥议论,不时掩嘴偷笑。
“朝堂重地,形态放荡,眼中还有王法吗?”一名首领太监看不下去,跑过来低声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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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陈摆手道:“不是我不尊重一国朝臣,实在是,没有看到老皇帝的诚意。”
“坏了!”
魏负京和摄政王同时一惊,面色大变,两人先前在谢陈面前放低姿态,就是让他不要心生芥蒂,可万没想到,这个温润年轻人如此记仇,还是遭恨上了!
“皇兄是怎么回事?不是早就禀报过了吗?为何如此托大,不降阶迎接也就罢了,到现在还不移步出来,这不是摆明了不重视此事?”
摄政王与魏负京低声询问,他忍不住就要冲入殿后,将老皇帝催逼出来。
“皇帝驾到,百官叩首!”
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所有人同时跪下,对着龙椅磕头,高呼万岁。
除了谢陈,他转过头来,眯起眼睛看向高台,一位健硕的龙袍老人大步走出,头戴七珠毓冠,脚踩金丝藕布,目光慑人,扫向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