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祁宗负手而笑,哪怕是他这种人都对这白绫如此谬赞,神白须也就知道自己欠了多大的债了。
可那唐听行神龙见首不见尾,日后倘若真能回川,又该拿什么还人家?人家又缺什么?
想到这里,神白须莫名苦涩一笑,他握了握拳头,那白绫好似心灵感应一般,条条包裹他的双臂,手上的伤口也都肉眼可见的愈合。
“嗯,临阵磨刀不快也光,不过小道友此举未免就太不把我玄祁宗携重器而来的决心当回事了,不过也对,人之将死,其势必盛。”
大抵是这份债根本还不上,才以至于神白须宁肯直面这挟持国运的玄祁宗,既然大势不可逆,而随波逐流又太平庸,神白须的选择是背水一战。
轰隆————!!
雷声再响,而这一次确实来自于玄祁宗。
由他去死的长剑千年禧由金红变作白色,升腾的炽热剑气也逐渐从炽热化作冷冽,那股真正令人颤栗的杀伐之气如芒在背,饶是神白须这种久经沙场的人都感到压迫。
眼下在这天坑之中,没有了碍眼的海水波流,彻底放开手来的两人大开大合,长剑撩动的剑气虹光必露,气动的霸势挡无可挡,玄祁宗每一次挥剑,雷声震耳欲聋。
而神白须,则是双手握着的一黑一红两种不同性质的力量,这来自于他本身的本生力量,凭借着硬撼御神策大恶魔肉体的蛮力对峙千年禧。
砰————!!
神白须左手一甩,猛的敲在千年禧剑身之上,剑气轰鸣,被撇开的剑气直直撞在左侧,瞬间剌开一道千里长的深渊。
他一双破败的衣袖在剑气纵横的风声中猎猎作响,一身狂岚生生不息,抬脚借力挥出竭力一拳,随着流云写意而来,空间状态发生转变,竟挟持千年禧的剑气扭转,撞在玄祁宗甩来的一袖。
神白须算不上什么天生的武道胚子,要不然在神庭门前也不会被陈也先打的那么惨,他同样是维序级别的强者,可在这个阶层的强者肉身无一不是能够起死回生的。
诸如风上御神策大恶魔那等的强悍肉身虽然也在少数,可却也不会诸如神白须这般脆弱。
而这云鱼录,作为唐听行一生所历练积蓄的得道传承,对于神白须而言,如枯木逢春,饶是这片天地的灵气都开始主动滋补神白须,可谓将神白须这块朽木抽枝发芽。
而这云鱼录,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功法,不过是一个人看待事物的方式,更是一个人为事为人的信条,唐听行之道,远远没有世人所想象的那般驳杂。
而也只有神白须,从那上官语蛰拳势的摆渡中揣摩出这等心境,大抵是今生有缘,唐听行就好似因缘而来,这授予的白绫,就成了牵上两人的线。
砰————!!
疾风知劲草,狂澜势起,神白须白带飘零狂态如浑,双拳撩动大势竟化作一道道流云弧线,他每挥动的一拳都写意般风流,更是扯动千年禧的剑气悉数奉还。
这座天坑顷刻间开始四分五裂,那无可匹敌的剑气如蛟龙闹海一般四面八方而去,像一头狂暴无羁的野兽被神白须扯着链子左右摇摆。
即便是玄祁宗也都频频点头,神白须亏得不是精深阴流一脉,可一个不过登堂入室的初学者就能如此这般手握乾坤,未免也有些太天纵之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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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云鱼录便点化了神白须的慧根,拥有这等心境,就是天大能耐的乾坤术士来了也只得以力对峙了。
轰————!!
只怕是天雷落此间,才能引的人间震荡荡。
玄祁宗一剑未能刺中神白须反被他徒手握住剑身,哪怕锋锐如千年禧这等圣器都未能割伤神白须的掌心。
而在神白须一步脚踩大地后,那流云气灌输人间,白虹顷刻间如星海倾泻,悍然无匹的气海围裹方圆千万里,整个填坑骤然崩塌。
这片山地已经化作一片盆地,两人辗转其中,而神白须却是岿然不动,一身流云。
“想必千年前一身独尊同武圣陈也先比肩的武祖唐望也不过这般风采吧?小道友真是天资卓群,玉而不华。”
“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天外更有天外天,人间这片地也不是只有神骁,就算武祖唐望曾经名极一时,如今也未必能够平步青云,江山代有才人出。”
“以至于我这四千年道行放在今日也不过微末,黄土盖到天灵盖,该服老了。”
四千年对于玄祁宗来说真的很长吗?神骁对于四千年这个数字可能根本没有概念,因为他们深信这个国家的历史还会更长。
而四千年的生命对于这片大陆更是沧海一粟,对于整个穹顶来说更是渺小如沙砾。
可只要人的意志生生不息,就能够薪火相传,而这,也是千年禧被铸成的夙愿。
最早的南地,之所以被称作蛮民,是因为他们信奉弱肉强食的教条,因为其对待生存环境的态度而被赋予蛮民的恶名。
可南地其实是先进的,他们永远尊重强者,且不会将权力视为统治一个国家的核心,他们是真正的世族,团团围抱共同前进的族群。
当年八爵之乱的那场战争,川内除去正在扩展统治的上御世族,其余气大族哪怕联合起来都无法抗衡当时拥有着六川土地的南地南民。
而为了打赢当时的上御一族,七大族不得不做出割地让权这种懦夫行为,在南民看来,当时的七大族迂腐不堪,且羸弱不堪,他们根本瞧不起这群乌合之众。
而起初他们会觉得,同样在一个国家的窝里斗的战争,上御一族也必定蛇鼠一窝,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们面对的全青复,乃是千古第一的全才。
仅仅占有两川的上御一族硬生生跟南地脸对脸对打都不曾有过任何败仗,相反,反而是因为南民入川不熟悉地形被上御打的节节败退,他们低估了上御,更低估了全青复。
而眼下,在玄祁宗看来的神白须也同样在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而玄祁宗,也真正正视神白须这个外人,正视他是削山的政敌,是来自神骁的强者,是足以同自己坐而论道的同道。
而神白须的回应,却只是抱拳拱手,右手在上,见此的玄祁宗点了点头。
确实,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殊途同路却也是一种幸运。
“小道友好洒脱,怨不得我削山诸侯在半宝川一役中频频受阻,并非人运不济,委实小道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倘若我玄祁宗生的不是这般命,也就不必去争抢那些什么虚名,可惜,天命如此。”
“小道友,当心了。”
轰隆————
和神白须想象的一样,到了这个时候,境况已经开始白热化了,这也代表着,这位四千年谋政者将完全展露自己所拥有的底蕴。
那长剑千年禧化形,顷刻间化作千万缕金红色的视线,凝结环绕在玄祁宗两条飘摇大袖上,他黑袍鼓风,嗡雷滚滚。
饶是这片天地,也都在变化,空气中凝结的压力不断攀升,那股挡无可挡的霸势风起云涌,遮天蔽日而来。
砰————!!
只见玄祁宗振臂一甩,大周天易变,天穹好似坍塌,云层骤然凝聚,整片天地雷云滚滚,而随着他抬手挥下,整片大地涌动而起。
延绵千万里的大地如地牛翻身,倾斜的大地呈现一种模糊的弯曲,在玄祁宗的拧动中变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