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线(18)下毒

他便知道,三娘聪慧,什么也瞒不过去。

他也不必忐忑。

愧疚逐渐变了味儿,他少有的又没有顾对方意愿,醒神后,沈祉内心涌起一股后怕,长长久久不能散。

好在对方今日并不抗拒,不然……

若旁人能感知他平静表面下的心绪,一定会诧异:你一个手段毒辣谋略深沉的紫袍高官,还搞不定一个娇滴滴小娘子,至于么?

沈祉前些年还会想这个问题,至于么?眼下也变得和崔令鸢一样,许多事都不愿细想。

譬如沈晏为何要开口替三娘讨功劳?

譬如三娘每每散漫笑脸之下都在想些什么?

譬如谈起杜若的那个秋夜,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起初这些七零八落的苗头并未被他注意,当他调任刑部员外郎那年,对方既要操持内务,还要替他分析时局,有一天便晕了过去。

郎中诊断说三娘劳心费神日久,身体不算很好,为此,三娘主动提出替他纳妾。

三娘并不难过,反而玩笑道:“家产总得有人继承啊,否则多遗憾。”

他再也没法当做看不见,那些口不对心的笑容。

杜若终究成了二人之间一根刺。

他断然拒绝:“子嗣艰难,又不代表绝嗣。”

三娘眉间很快闪过一丝烦乱,抬眼依旧笑道:“是我惜命,不敢冒这险。”

“那便不生,日后从族中过继一子。”

他目光坚定,不闪不避,对方便没再说什么。

崔令鸢和他一样,都以为自己将情绪藏得很好。

沈祉想,不问便不问吧,那便当是自己替她求来的。

至少她还愿意跟自己做一对儿恩爱夫妻。

两个女婿都回了京,镇北侯也不在意崔令窈如何委屈——自己的夫君好几年不见,回了京,自己竟是最后知道的那人。

总之定是要大摆筵席的。

他一向是这样看重姻亲的人。

沈晏全程眼神都没落在崔令窈身上,面对镇北侯的热情,亦是淡淡。

镇北侯夫妇自然有不悦,但又忌惮着他身份——

所以他认为崔令窈太蠢,眼界太窄。

一个国公之位,便值得她设计兄嫂,乃至反目?

即便他不承袭爵位,以他与今上关系,亦不会比眼下荣光更差,何况他从来无须靠家族恩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