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随野还活着,但那颗射入心脏的子弹,终究是对他的本就破烂的身体留下了不可逆的损伤。
裴寒郁找来很多医生,但都无济于事,这具身体暗伤太多,又没了腺体,已经快到极限。
随野的每一次呼吸,都在燃烧着他仅剩无几的生命。
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死期,或者说,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能这样苟延残喘得活着。
夜晚降临之际,随野的精神疲惫不堪,可四肢百骸又像抽筋一样疼,疼得他失了眠。
他干睁着眼,盯着封起来的窗户,在潮湿的雨里,感受从骨头缝里传来的切肤痛苦,一点点蚕食全身。
裴寒郁躺在他身侧,默默地听着耳边随野闷在喉咙里的咳。
沉重,压抑,像阴雨天时的闷雷,一阵一阵,砸在他的心上。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窗户上的封板被拆了。
随野的床边点上了一盏暖光色的小夜灯,一团团晕开的光晕映照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跟寂然萧索的眼。
他身上的锁链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脖颈上的金色项q,活动范围也扩大到了屋外。
屋外是个巨大花园,里面种着来自各个星球的珍稀品种,但裴寒郁却铲了那些花花草草,单独给随野开辟一片地,种上了从农林星运来的麦子。
这片与姹紫嫣红的花园格格不入的麦田在随野的注视下,疯狂吸收水分跟营养,拔节抽穗,很快便长成绿茵茵一片。
披着薄毯的随野站在地头,忽得有种回到了农林星的恍惚感。
“随野。”
可下一瞬,出现在他身后的人出声,把他又拉回冰冷的现实。
“等这些麦子熟了”,裴寒郁与随野并排站着,拢了拢他肩头滑落的毯子,笑着问了一句:“你可以再给我烤一次面包吃吗?”
在灰星那段时间,随野给裴寒郁做的最多的饭,是蜂蜜杏仁面包卷。
面包跟蜂蜜的甜在空气里酝酿,钻过门缝,到最后,阴冷的地下室满是甜丝丝暖烘烘的味道。
裴寒郁说完,眼里带着一丝怀念。
听他冷不丁提起往事,二狗吭哧吭哧用爪子刨了好几下地,把裴寒郁崭新的裤脚弄得都是土。
然后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家老大都这样了,还想要什么自行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