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丝刚住,傻柱蹲在石榴树下磨刨刃。青石板上汪着水,磨刀声混着槐树新叶的沙沙响,惊得檐下燕子衔泥都歪了道弧线。"柱叔,文化馆送料子来了!"狗剩脆生生的喊声撞进院子,三轮车轱辘在门槛上"咯噔"一颠,半扇老榆木门板险些滑落。
李满仓撂下刻刀迎出来,手指抚过门板上的焦痕:"雷击木?这纹路..."他突然噤声,门板背面隐约可见"宝华楼"三个阴刻小字,漆色早被岁月啃得斑驳。许大茂凑过来拿草棍剔牙:"要我说,这玩意儿劈了当柴烧..."话没说完挨了三大爷一烟袋锅:"败家玩意!这是光绪年间的老门板!"
栓柱和腊梅合力把门板抬到阴凉处,狗剩麻利地支起马凳。李满仓蘸着雨水在门板勾线,木炭划过雷击纹时突然"噼啪"爆出火星。腊梅"呀"地缩手,腕上银镯子竟粘在了木纹上:"师父,这木头吸铁石似的!"
谷雨这天晌午,四合院突然来了帮不速之客。领头的是个穿西装打领带的胖子,腋下夹着公文包直冒汗:"我们是影视公司的,想借您这院子拍古装戏..."许大茂眼睛一亮,刚要搭茬,却被栓柱拽住衣袖。
"瞅见没?"栓柱努嘴示意胖子身后,"那扛摄像机的踩着我雕的窗花呢!"青砖地上碎着半截"五福捧寿",正是腊梅练手的第一件作品。李满仓沉着脸拎起扫帚:"劳驾抬脚,这儿不是影视城。"
胖子悻悻离去时,狗剩追出去老远捡回块碎木片。赵文博就着老花镜细看:"这是...紫檀木屑?"碎屑里裹着半粒鎏金铜钉,正是老门板上的装饰。秦淮茹突然想起什么:"昨儿个西厢房顶上,好像落过无人机..."
小满夜闷得反常,槐花香里混着汽油味。栓柱起夜时撞见墙头黑影,抄起顶门杠就吼:"有贼!"全院惊起,只见三个蒙面人正扛着老门板往墙外递。傻柱抡着炒勺冲在最前,一勺热油泼过去,烫得贼人吱哇乱叫。
"护住木纹!"李满仓扑到门板上,硬生生用后背挨了一闷棍。混乱中狗剩抱住贼人腿肚子,腊梅举着手机闪光灯乱晃。警笛声由远及近时,许大茂突然惨叫:"我的君子兰!"原来搏斗时撞翻了花盆,碎瓦片里竟露出半截雕花木匣。
赶来的片警老张打着手电细看:"这纹样...像是前清贝勒府的物件。"李满仓摸着后背苦笑:"合着咱院成了聚宝盆,摔个花盆都能见古
芒种前夜暴雨倾盆,老槐树被雷劈开道焦痕。次日放晴,栓柱清理断枝时突然高喊:"树心里有东西!"众人围看,见树干空洞里卡着个铜皮箱子,锁眼形如宝华楼徽记。
赵文博的手直哆嗦:"这...这是祖师爷的百宝箱!"钥匙早失传,李满仓却摸出狗剩捡的鎏金铜钉,往锁眼一捅竟严丝合缝。箱开刹那,霉味裹着陈香扑鼻——整箱的明代雕刀用油纸包着,底下压着本《鲁班密录》。
许大茂刚要伸手,被三大爷烟杆敲中手背:"急什么!没见书页在见光变色?"果然,泛黄纸页遇空气渐渐显出朱批:"雷击木雕避火兽,须取寅时露水调朱砂..."
夏至日头最毒时,四合院摆开祖师案。新刻的避火兽卧在槐荫下,雷击木纹里嵌着金丝朱砂。栓柱领着腊梅、狗剩行叩拜礼,许大茂难得正经地捧着三牲供品。
仪式过半,影视公司胖子又来了,身后跟着白发老者。老者摸着避火兽泪流满面:"这是我曾祖刻的..."他颤巍巍掏出半块残雕,与避火兽断尾完美契合。原来六十年前战乱时,老匠人将宝华楼绝技分藏各处,这槐树正是当年的"活保险箱"。
黄昏时分,文化馆送来鎏金匾额。李满仓却让栓柱刻了块榆木匾,上书"匠魂不灭",挂在老槐树劈裂处。晚风拂过新叶,叶影在匾上勾出个宝华楼徽记,活像祖师爷在天上盖了个章。
小暑晌午,蝉鸣震得槐树叶直打颤。腊梅蹲在井台边淘洗木活字,汗珠子顺着刘海往下滴。"这明朝的铅活字配方忒刁钻!"她抖着《鲁班密录》泛潮的书页,"松烟墨要兑槐花蜜,还得拿头茬棉花当衬纸..."
正嘀咕着,前院传来许大茂的破锣嗓子:"着火啦!"众人慌忙抄起水盆,却见西厢房飘出缕缕青烟。栓柱踹开门,狗剩正捂着口鼻往陶炉里添炭——炉上铁锅熬着黑糊糊的松烟墨,粘稠气泡里翻着金丝槐花瓣。
"作死啊!"三大爷抡起芭蕉扇拍灭灶火,"民国那会儿宝文斋印年画,就是这么烧没的!"锅底焦墨扒拉下来,倒真凝成块乌金似的墨锭。赵文博眯眼细看:"墨纹如松针,这才是古法松烟!"
李满仓却盯着墨锭上的气孔犯愁:"活字浇铸最忌气泡。"话音未落,墙头"咔嚓"掉下半块灰瓦,穿旗袍的姑娘举着自拍杆讪笑:"家人们看!这就是网红四合院..."许大茂抄起扫帚要轰人,姑娘手机壳突然射出反光,晃得李满仓眯起眼——那亮片分明是块残缺的铜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