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太后宫里请安,被太后临时拉郎充做帮手,忙得不亦乐乎。

“东宫染疫举国同危,将东西六宫里尚且安全的贵人们聚拢到一处统一管理,请皇祖母下旨,鼓励妃嫔们自己动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这样便能腾出许多有空的宫人,全力以赴支援东宫。”

“药材方面……”谢晋稍加思考,道:“本王先前走南闯北也认识不少倒卖药材的老板,现在就修书一封,将京畿附近的能用在风疫当中的药材全部收入宫中,朝廷统一调配。”

最后,他正面回应了疫期的祭祀问题:“孙儿认为,在全城赴难、人心惶惶的档口,祭祀祈求神明也有安抚亡灵、驱邪避灾的作用,不管能不能祛除鬼神作祟,至少能够慰藉宫人。”

太后虽然人老又贪玩,但也没有真正的老糊涂,

可还没忘了先前来请示的人,可是打着“太子招惹了煞星才导致此次灾祸降临”的旗号。

“设坛禳疫,率众祭神和组织焚烧纸船送瘟神的仪式可有,但要以为东宫太子及百姓祈福的名号,舟舟身怀悲悯之心广开东宫收纳疫者,正在与万众百姓一起并肩作战,不曾轻贱漠视任何人的生命,哀家绝不容许有人污蔑他的名声。”

谢晋唇角的笑意难以捉摸,拱手道:“孙儿遵命。”

傅柳在一旁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要人帮忙,不放权不行,但权放多了也不行,分寸被这个老太太拿捏得极其巧妙,谢晋在这里头忙里忙外也只能赚些苦劳,想必太后也是懂得渊帝不许谢晋掌权的原因的。

毕竟假钞一案表面上已经水落石出,可许琛到底有多大能力,以及谢晋如何能逃出生天,众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

由于隔断及时,京城及宫中染病的人数已经逐渐下降,可谢潇在偏殿住下的第三天,东宫这里的疫情却全面爆发。

宫墙内染病的人数十之八九,处处都是被疫病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病人,太子亲卫已经死了三分之一,谢珏的心腹、詹事府范大人年纪老迈抵抗力差,在这日夜里也过身了。

除去已经转危为安的谢潇,这里每个人的头上都悬着一把刀,而绑着这把刀的丝线已经细若游丝,摇摇欲坠到随时都可能断裂,每一个人每天都在这种恐惧与悲痛之中苟延残喘。

外头传来阵阵压抑至极的低泣声,谢潇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被盖上白布抬走,昔日里同样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结束在一场瘟疫里,心中痛得仿佛被闪着寒芒的瓷片生生割裂。

“簌簌……”床榻上的人睁开眼,嗓音干涸到自己都觉得陌生,“今日下午东宫会开一次宫门,你找王御医写个佐证,便回重州殿吧。”

谢潇坐在他的榻边,昔日里坚毅睿智的眸子已经深深凹陷,鼻翼急促地翕动之下,呼吸还沉重而紊乱,纵然平日里对谢珏总有些拒之门外的小心思,此刻也发作不出来了。

人命关天,儿女情长总是不值一提。

“三哥,我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