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自然是相信林御史心中有数。”孙莲英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又小小地抿了一口,“不过令夫人怕是会替好友要个说法。”
林尽染闻言,不重不轻地笑了一声,“如雪既是要请来吴尚书和夫人,又怎需时安这个外人讨要说法。”
孙莲英俯过身去,压低声音道,“这桩婚事为何能成,老奴可不信你林御史看不出来。”
换言之,这桩婚事是林、吴两家的利益交换,吴兰亭只要未有性命之忧,两家断然不会和离、甚至义绝。吴尚书既是祖父辈的,年事已高,距告老致仕也仅剩四五年。碍于旧制,其子也就是吴兰亭的父亲,只得在外任职,待吴尚书致仕后方有机会返京。
虽说吴尚书自会利用多年的人脉铺好路,可彼时若是有阻力,尚需林靖澄出面摆平。作为交换,吴府作为岳家自然要多加照料和提携这位姑爷。长公主的身份的确是一层保障,但毕竟是‘见不得光’。既知晓皇帝陛下有意打压,林靖澄自然要有所应对,几度权衡下,六部之中,唯有吴府最合适成为亲家。
而孙莲英此言实则在暗示林、吴两家只要在吴兰亭性命无虞的前提下,会风平浪静地收拾局面。但若是为你夫人知晓后,兴许会替吴兰亭出面讨要说辞,届时你帮还是不帮?
林尽染思忖片刻,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看来,孙公公认为这位林夫人或可死里逃生!”
孙莲英一时有些讷讷,“林御史认为现下并不乐观?”
“林明礼一直在屋内跪着,五位女医也不曾见她们露面,瞧林尚书的神情似乎并不轻松。关键是如雪为何着急回吴府去请吴尚书和林夫人的娘亲?”林尽染不由地轻捻指尖,沉默良久。
“林御史的意思是······”
林尽染偏了偏头,微微一笑,“染之可没咒林夫人。陛下既是遣孙公公亲至,想来也是在关键时候替两家打个圆场。不过林夫人若是真有什么万一,任凭谁来也无用。时安要不要留下,也就无关紧要了。”
犹疑半晌,孙莲英发颤的指尖碰到茶盏的瞬间,已不复方才的灼烫之感,他怔怔地捧起凉茶,却没往嘴里送,突然问道,“若真到了这个地步,林御史会怎么做?”
林尽染眉心一拧,唇齿翕动,“死局,无解!”
眼下谣言最盛,偏偏在这个时候,吴兰亭若是身死,无论是什么借口,尽会为对方捏住把柄,彼时终究逃不开一个‘克妻’或是‘害妻’之名。区别只在于,若是克妻,则是坐实不祥之名;若是害妻,则面临的是斩刑。总而言之,林明礼这一脉就算是彻底断了,纵然是躲到乡野,与其他女子孕育的子嗣也不能入汝南林氏的族谱。
“险棋有时会是妙手,却也不能忽略它可能会变成恶手。”林尽染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只是为何要如此心急地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