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给娘理理鬓发说:“妮子是娘生的。娘让妮子去,妮子就去呗。”
妮子的父亲一直没有说话。妮子娘不放心,必须要丈夫表示一下态度。侧过头对丈夫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妮子坐牛车去,是吗?”
三管家说:“坐牛去瓦岗,需要半夜起程,天明前走完旱路,到了水荡交界处,然后搭桥撤桥几十处,太慢了。骑驴子涉水走直路,明早去,下晚就到。”
“耶耶,我骑驴子去,自由自在的。今儿我陪我娘困一夜。”妮子抢了娘的话说。
妮子娘心里不是个滋味,女儿终究是外人?和娘困一夜,算是离别耶娘前,对耶娘生养的回报?人家徐公子是否稀罕你呢?
五更天明前,妮子就起来整理自个儿的行装。妮子娘拿出一个红绸包袱说:“这个锦织包袱,是娘出嫁的陪嫁,这么多年也没有用几回,给你用吧。”
妮子没吱声,接过娘的陪娘包袱,将自个儿里外衣物一件不落,都折叠于包袱中。
唉,妮子娘轻轻叹息,女孩子心向外,知晓女儿决心一去不回头。又见女儿翻开床褥底下的草垫,拿出两双绣花纹饰的男人禔袜,掸掸草屑放入包袱。娘明白了,女儿的心早就惦记着那个男人了。
妮子娘拿来一个精制木作梳妆盒。打开了盒盖,盒盖内侧镶嵌一个鹅蛋大的铜镜子。盒中上层活格层装着粉饼、胭脂、扯面线、梳子、等等女人梳妆物事。拎出上隔层,拿出一个红兜肚。
妮子看看说:“这是娃儿们夏天戴的肚兜。哎,这肚兜好大,不是小娃儿的?”
妮子娘说:“肚兜没大没小,三岁肚兜盖脚背,留到老来暖肚脐。这个红肚兜是我和你耶耶结婚时戴的,送给女儿吧。”
梳妆盒里边底缝,妮子娘用剪刀刮掉干涸的桨糊。将梳妆盒倒扣一磕。掉下一块活动薄板,原来是夹底盒。薄板上有金童玉女图。
妮子看了一眼说:“我不看。”
妮子娘笑着说:“看了一眼就行,当然不用看了。”
妮子娘把板画倒置放进梳妆盒,按照原样子装好。把粉饼胭脂、扯面丝线、粗针细针针箍儿,梳子小剪刀等等女人物事,一古脑儿全装进梳妆盒。把梳妆盒放进妮子的包袱说:“女子经历了男女这事,才算是真正的女人。去吧,娘希望你呆在懋功身边,随高趁低,平平淡淡过日子,不要争啥妻呀妾的名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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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子不言语,抱住娘的肩膀,头枕在娘的肩上,耳朵与娘的耳朵耳鬓厮磨。妮子娘拉开女儿的手臂说:“去吧,去跟主母大人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