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慢慢道:“就上个月的事情,自从庭坚叔听到淮北大捷的消息后,当天就入宫和母后面谈,说是有要事相商,我当时本以为就是老人叙叙旧,恭贺一番。不料两日后,庭坚叔又进宫一趟,和母后谈了很久。”
刘燮听得头昏脑涨,不明就里,又急忙问:“那到底是谈的何事?”
钟氏打量刘燮神色,知他心中焦虑,终于说:“母后前天也来和我谈了,就说是治军一事,庭坚叔对你纵容军纪一事极为不满,希望你能检讨过失,严惩司马仲达。”
说到这,宫中气氛极为压抑,刘燮闷声不语,只皱着眉拨弄着火盆中的炭石。皇后知道天子不悦,立刻挥手示意其余宫女出去,而后劝说道:“庭坚叔也知道你大概不能接受,所以和母后说,你若有空,他就来宫中和你议论……”
不料刘燮缓缓摇首,叹息道:“哪里敢劳烦叔父过来?应该是我过去才是。”说到这,他不禁自嘲说:“只是没料想,我这几年来殚精竭虑,兴建大业,稍有不慎,便成了叔父眼中的桀纣之君。”这当然是夸张埋怨之语,但也难掩刘燮心中的落寞。他当夜再没有兴致说话,而是早早睡去。
第二日的朝会上,刘燮也心不在焉,很快就草草而过,原本一路上沉思的封赏、迁民二事也随之延后。待早朝结束,百官散去后,他和尚书台招呼一声后,当即下令轻装出宫,只带了数十名宫卫,就前往拜见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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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深思的是,刘燮说是拜访,事先却没有给陈冲打招呼。等车驾到了门前,府前侍卫都措手不及,纷纷向天子礼拜,为首的禀告说:“陛下来得凑巧,元帅今日也来府上,正和丞相一起饮食,还不到半个时辰呢!”
听得这话,刘燮顿时心明如镜。他本来还想,诸将多是自己人,庞统、杨阜等人也要避嫌,谁会在十月之初,就把前线的处置详情告知给陈冲,现在看来,答案已经不言自明了。想到这,他心中未免有几分怅然,心想:在两位叔父面前,自己恐怕还是个孩子,而非是一个掌权多年的天子。
他不等从人去通知,而是径直就往里面闯。很快就走到厅堂前,隐约听到门后关羽与陈冲的谈笑声。刘燮忽然觉得这种谈笑声似乎离自己很遥远,让自己想起了父亲尚在时的往事,所以也不愿细听,而是径直叩门求见。
陈冲开门发现是他,倒也丝毫不惊讶,而是招呼刘燮坐下,然后寻常问候,就如同当年他在府中求学一般。关羽也跟着说了几句不汤不水的话,但刘燮却没有回说,这导致屋中的气氛一时很微妙。按理来说,刘燮是君,陈冲、关羽是臣,按情而言,刘燮是子侄,陈冲、关羽却是长辈。如何把握这个尺寸,刘燮也没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