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远远不够,陈冲干脆和刘备打了商量,安排一部分流民,分发给他们兵器,让他们先到河东的大族府中去闹,他们装聋作哑得了。
可这个法子很快落空了,倒不是因为没有兵器可调,而是河东忽然下了一场大雪。
好大的雪!好早的雪!阴沉了一月的上苍,似乎仍然没有任何怜悯,它残酷地落下如斗的雪花,一夜间将天地盖上一层冰冷的帛布,空气中笼罩着冻结的氛围。这场雪让陈冲措不及防,他赶紧拉着借来的八万石粮米往河东运,但是雪太大,反而堵塞了山路,以至于他只能一边派人清理,一边给车轮都裹上皮毛,在泥泞中艰难的前行。
如此走了一旬,陈冲终于领着车队从漫长逼仄的吕梁山道里走了出来,他先抵达的是平阳,可是平阳的惨象已使他目不忍视了,更是不敢置信。
十余座粥棚在他的厉声督责下已经搭好了,十余口大锅也正在大火上熬着粥,活着的人却并没有抢着来排队,而是到处散坐着或是躺在雪地上,这些人已经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还说什么让他们劫粮呢?
更有惨者,离活人不远处,雪地上躺着好些死人,这时正让平阳县内招来的人从车上抽下竹席,在一具一具将他们裹起来。
陈冲满目凄然,回头向一个粥棚望去,目光立刻严厉了。
平阳县令也来了,这时披着厚厚的鹿皮大衣,居然还有一个苍头替他搬来把胡床,摆在一口大釜的灶火前,在那里烤火。
陈冲对身边一个州府的幕僚说:“把平阳令叫过来。”
“是。”那个幕僚走到了篝火前,“县君,陈使君请你过去谈话。”
平阳令站了起来,走到陈冲身边:“陈使君。”
陈冲问:“这么多死了的人怎么掩埋?”
平阳令答:“眼下正在找人,准备挖一个大坑作义冢,一处埋了。”
陈冲又问:“还有那么多活着的,就算有一碗粥喝,夜间睡哪里?”
平阳令叹了口气:“我也犯愁。这么多人哪有地方让他们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