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阿木尔饶有兴趣地问,“怎么个不能要?”
“您只对哈依真说了一句话,与其说是赏赐,倒不如说是试探。”阿努拉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奴隶是不能猜测主人心思的,哈依真不知道五殿下是否真要赐肉给她,您不在她拜伏您的时候坚持下去,她又怎么知道该不该接受您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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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依真眼前一黑,抖得更厉害了。周围的奴仆们也惊惧于他对五王子说的话,有人已经开始惶恐地向外走去。
在草原,手无寸铁的人触怒带刀的人,往往会被视作羞辱,而蛮族人受不了羞辱,刀一定会出鞘。
阿木尔眯起眼睛,目光逐渐冰冷下来,火光打在他的脸上不断变幻,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翳感跃然而现。周围的人看着阿木尔的眼睛,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寒意,就像是看着两枚沉淀在湖底的黑石珠子,明知道这湖很深,可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被吸引进去。
一般来说,奴隶在受到主人赏赐时,不能第一时间接受赏赐,因为他们不能自己去判断主人是否真的在给予他们赏赐。有些贵族极度厌恶贪婪的奴隶,他们会通过假意的赏赐来试探自己的奴隶。
如果奴隶接受了赏赐,等待他们的就很有可能是死亡。
“怎么个坚持法?”阿木尔玩味地看着阿努拉。
“就是……”阿努拉再犹豫,“就是当您赏赐您的奴隶时,他们第一时间会拒绝,这很正常,哈依真并不是一个贪婪的人。只有当您再次开口,他们才有接受赏赐的权利。”
阿木尔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说:“如此了解奴隶生活的人,大概有三种,一种是奴隶,一种是学士,还有一种是……贵族。”
还没等阿努拉反应,旁边的海瀚突然呛出声来。
“咳!”有人立刻递上水袋,海瀚想也没想,接过来就往嘴里灌。
“你没事吧?”阿木尔快速起身,走向海瀚。
“没……没事。”海瀚大口喘气,摆摆手,“就是太好吃,噎到了。”
“嗯。”阿木尔幽幽地看了海瀚一眼,又坐了回去。
阿努拉没有说话,目光暗暗看向外围,成队的北庭近侍游走在四周,那些看似忙碌的奴仆们实际上都在或多或少注意着这边,或者说,是在注意着这位五王子。
周围似乎都是保护他的人,他在阿勒斯兰的地位很高,而且他的心思很深。
阿努拉简单做了一个判断。
他曾从海瀚口中猜测过这位五王子的性格。按照海瀚的话来说,这位五王子性情温和,从来没有生气过,而且也喜欢和他一起偷偷跑出去玩耍,完全就是一个天性淳朴的蛮族少年。
但刚才,五王子话里话外似乎听不出有什么温和的感觉,更别说是天性淳朴了。
本来阿努拉以为他最开始对哈依真的为难只是无心之举,但当他开始追问时,阿努拉这才意识到这位五王子没有那么简单。
“哈依真,你起来吧。”阿木尔淡淡地说。
哈依真慢慢起身,不敢抬头,油水从手心滑进袖口,她没有去擦拭,只是捧着一块牛肉愣坐在原地。
海瀚刚缓过气来,看到另外两人手里一口未动的牛肉,不由地一愣。
“你们怎么不吃啊?”海瀚惊讶道,“这么好吃的肉!”
“你还想吃吗?”阿木尔冲海瀚笑了笑。
“想啊!”海瀚眼里放光。
“姆妈。”阿木尔唤了一声。
“在,殿下有什么吩咐?”老女奴从远处跑来,跪在阿木尔身侧。
“去烤些野牛肉来。”
老女奴眉头一皱,目光如刀般扫了一眼哈依真,后者还呆坐在原位。
“殿下是觉着烤的不好吃吗?”老女奴话有所指。
阿努拉听着不舒服,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哈依真的裙摆。后者如同触电般弹了一下,然后心有余悸地看向阿努拉。
“烤的很好吃。”阿木尔笑着说,“不过,哈依真已经替我们烤一晚上肉了,正好让她休息一会。”
“是。”老女奴收回了目光,点了下头,随后快步离去。
阿努拉看向阿木尔,却见后者正好也在看他。两人再次对视,阿木尔歉意地笑了笑,随后表示道:“快吃吧,不然一会肉就干了。”
“谢五殿下。”阿努拉在心底松了口气。
“不客气。”阿木尔笑了一瞬,但又突然面露疑色,而后神情渐渐恢复如常。
两个少年心里头都跟明镜似的,那种对话术的敏感是只有沉浸在权力中会有的,他们彼此针锋相对,却也互有退让。
就比如最后那句“快吃吧”,这句话是对着哈依真说的,但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旁边的阿努拉听的。阿努拉也听得明白,在这里五王子的话分量是最重的,想让哈依真心安理得地吃肉,也只能由五王子亲口下令,所以阿努拉要谢他。
但是,唯一让阿木尔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外族的少年要对一个女奴隶释放善意,这绝对不是因为喜欢,没有哪个少年能埋藏住这种情感。另外,他看那个女孩的目光没有什么特别的,是正常人相处时的眼神。
所以是为了什么?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阿努拉就是单纯把哈依真看作是普通的人罢了。但阿木尔永远不会理解这个道理,因为从他生来被灌输的思想中,从不会有人教他将奴隶视为常人来看待。在他们这群人看来,牧人是牧人,奴隶是奴隶,包括他们的后代,两者是区分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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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尔默默地低下头。
阿努拉的身份,其实他是知道的,是汗王告诉他的。但汗王对他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他了解清楚布兰戈德部现在是什么情况,也就是阿努拉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