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异样,柳姒自然也感受到了。
此次不同以往,圣人似乎,对她起了杀心。
她没有犹豫,起身跪在地上,脑中闪过皇帝发怒的数种原因。
圣人问她可有私心?
若只是晓得她与孙悦怀有些交情,圣人不至于动气。
柳姒脑子转得飞快:她与孙悦怀所做之事不过那几件。
其中能令圣人如此动怒的,也只有她使计除掉了孙启鸣。
不,不会有她想得如此简单。
圣人早欲收回孙启鸣手中兵权,却一直寻不到时机;她杀了孙启鸣,反而是帮了圣人一把,圣人没必要因此动怒。
所以一定是因为其他。
究竟是因何事?
突然,柳姒想到什么,浑身不寒而栗。
圣人当初赐死谏官张避,便是因他质疑圣人弑父夺位;后来圣人忌惮太子与何氏,也是怕太子为了皇位,弑杀亲父。
弑父。
对圣人来说:是绝对的危险。
他不允许自己的任何孩子有此想法,包括柳姒。
而孙悦怀的行为,对圣人来说无疑是犯了忌讳。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权力的欲望会无限膨胀,如今的柳姒,难保不会受孙悦怀影响,走上同一条路。
想明白这一点,柳姒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圣人究竟是何时,晓得孙启鸣死因的?
不过此时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她首先要做的,是打消圣人心中的怀疑。
她久久不言的模样落入圣人眼里,更像是因心虚害怕而不敢回答,于是杀意更盛:“回答朕。”
话音落下,只见柳姒以额触地:“回阿耶,儿确有私心。”
闻言,圣人一愣。
想不到她竟这般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
她接着道:“之前因着一场私宴,儿与孙娘子结识,渐渐有了往来。起先儿见孙娘子是洒脱明理之人,便很是喜欢。
不想后来有一次去了荣国公府,才晓得她在家中受后母薄待,日子艰难,心下更多了几分怜惜。”
说着她对圣人又是一拜:“有件事,儿一直瞒着阿耶,未曾及时告知。”
“何事?”
“荣国公之死,其实与其继室,游夫人有关。
当初孙大娘子其母病逝,未过月余,荣国公便要娶游夫人进门;孙娘子怕世人诟病父亲,便劝诫了一二。
于是游夫人耽搁了一年才嫁进国公府。
也因着此事,游夫人记恨上了孙娘子,处处苛待。
后来荣国公想挑只烈犬养着,邀孙娘子一同相看。
游夫人心思歹毒,竟命乳母之子将患了病的狗混入其中,想借机使孙娘子残废。
本是些后宅之争,无伤大雅。
谁知不巧的是,那狗没伤着孙娘子,反而伤着了荣国公。
后来若非孙娘子出手将那病犬打死,只怕荣国公当场便被咬死了。”
柳姒所言半真半假。
只改了些细节,就将孙悦怀说成了一个受后母苛待,又孝顺懂事,救了父亲的好女儿。
是游氏阴差阳错下害了荣国公?
圣人半信半疑。
当初他查到的真相,可不是如此。
于是问道:“既是孙家的后宅阴私,六娘又是如何知晓?”
柳姒解释:“是孙娘子私下说与儿听的,儿知此事不可外扬,便没有告知于人。”
“那为何今日又说了出来?”
“阿耶是天下之主,对阿耶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秘密是不可知的,因而面对阿耶,无需隐瞒。”
“那你所说的私心,便是为了孙娘子?”
柳姒点头:“是,儿与她都是丧母之人,加之她日子艰难,儿更怜惜。丰州那等苦寒之地,终究非久居之所;更何况儿并未只是为了召孙娘子回京。
究其根本,是为了阿耶所想。
毕竟将孙家军归并火神营,于阿耶有利。”
其实要验证柳姒所言真假,非常简单。
只要去查查那只伤了荣国公的病犬,是否游氏乳母之子寻来的,自然真相大白。
可惜圣人再怎么查,也查不到异样。
这是当初孙悦怀为了在孙启鸣死后,彻底解决游氏所设的一个计。
游氏是她的后母,不可能又像从前那样做出什么意外,所以孙悦怀干脆将这个脏水泼到游氏身上。
孙启鸣死后,孙悦怀在他的灵堂上,当着众人的面揭发游氏“罪行”。
那时的孙家已尽数倒向孙悦怀,游氏孤立无援,为了自己的儿子孙照,只能咬牙认下。
于是孙氏族长将游氏除名,赶出了孙家。
孙悦怀大度,将其送到偏僻之地的一座女庵里,叫她自省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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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氏被赶出孙家一个月后,就暴毙而亡。
至于真正是否暴毙,只有孙悦怀自己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