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每个凶手

他毕竟也是一条好汉,魁梧健硕,才能当上这捉不良帅。

“拔刀啊!”姜亥喝道,“要我服你,拔刀砍我。”

“你...”

姜亥抬手便给了齐丑一巴掌,将他抽懵在地,先是扯下他的腰牌丢给薛崭,又拿起横刀“咣”地一下拔开来。

他持刀在手,环顾了周围的一群差役一眼,道:“县尉给过你们机会,出了这么大疏漏,现在县尉要撤换了班头,哪个不服气?”

“啖狗肠!问你们哪个不服气?!”

“服,服气。”

“你过来。”姜亥冲应声的人抬手一勾,问道:“你叫甚名字。”

“柴……柴狗儿。”

“中午与我一道用饭。”

柴狗儿当即面如土色,没想到自己一时嘴快,要挨这样的惩罚。

姜亥却觉这是莫大的奖赏,拍了拍他的肩又是咧嘴而笑。

“既然都服气,来,往后偃师县的捉不良帅,就是他……薛崭,薛帅头。”

莫说旁人觉得这是在闹着玩,就连薛崭自己也不甚有底气。

偏是一个杀神般的人物在堂上作威作福,没人敢反对。

薛白不必与这些差役一般见识,又审了一个案子,果然,吕令皓请他过去吃茶。

“薛郎啊,你这是在做什么?”

明府莫怪,齐丑私放了重要犯人,我实不能无所作为。”

“那是本县.....”

薛白抬了抬手,压低了些声音,道:“明府可曾写信给吴将军了?”

“何意?”

“若可以,我亦不愿得罪人、不愿查那案子,但不知如何交代?”

吕令皓眼神闪动,末了,笑了一笑,问道:“郭阿顺…….与你的‘交代’有关不成?

薛白反问道:“明府认为,我能用他来交代吗?

吕令皓感到了一丝凉意,遂不说话,摇了摇头。

他懂薛白话里的意思,从郭阿顺查到郭元良、郭万金,拿这个巨富来担当罪责。

但不可以,他与郭元良的交往太深了。

“那明府以为我能拿谁交代?”

“薛郎问我,倒不如问右相。”

“我正是问过右相才来偃师。”薛白忽然强势起来,道:“那现在撤换齐丑与否是否也该问右相?”

吕令皓还未见过如此强势的下属,竟是瞬间被逼到了必须做决择的时候。

要么保住齐丑,与薛白翻脸,各找背后人脉;要么暂时放弃齐丑,继续观望薛白的虚实。

一艘大船的舱房当中,郭阿顺才刚刚醒过来。

他推开身边的两个妓子,推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发现船只竟没有去洛阳,而是顺流而下,到了洛河与伊河的交汇处,此时正停船在南岸。

“怎么回事?”郭阿顺嘟囔着,揉着脑袋走到舰板上,拎过一名船夫便问道:“怎还不去洛阳?你们渠帅呢?”

“不知道。”

郭阿顺走到甲板看了看,见下面像是在装货,遂摇着头往底舱走去,只见许多漕夫正在搬着成箱的货物,箱子非常沉重的样子。

走过长长的甬道,恰见一名中年男子从底舱出来。

“高县丞?见过县丞,上次送的那对双生子,你可还满意?”

“你怎在此?”高崇脸色冷峻,皱了皱眉。”

“我被新来的县尉薛白找了麻烦,打算到洛阳避一避,夜里上船与渠帅喝了顿酒.….”

“咣!”

忽然一声响,有漕夫搬着的箱子砸在地上,滚出了许多石头。

一颗石头滚到了郭阿顺的脚边,他俯身捡了起来。

“运石头做甚?”

郭阿顺只见手里的石头很重,看着黑乎乎的,粗糙有棱角,硬梆梆。

“也不像是石头啊。”

“给我。”

高崇接过他手里的石头,丢进箱子里。

“自己人,有甚好神秘的。”郭阿顺心里犯嘀咕,挠了挠头,继续往前走去。

“快些,郾城的货都装好了?!

前方,被称作“渠帅”的男子还在说话,回过头来,见到高县丞提起灯笼,比划了一个动作。

“渠帅,你们这是在做甚?”

“都告诉你别乱跑了。”

郭阿顺笑了起来,道:“你我还有何好见外的?

“噗。”

一支匕首已捅穿了郭阿顺的心脏。

“装麻袋,沉江。”

“扑通。”

洛伊河上一声响,一具尸体缓缓沉了下去。

偃师县署,薛白手里拿着炭笔,正随手画着一张网。

那其实不是网,而是他离开长安以后看到的样子。

虽然还只有冰山一角。

百姓不能移籍,只能逃户,赋税分摊在越来越少的编户手里,已经在向不满龄的孩子征徭役了。租庸调崩坏,朝廷解决的办法是和采,灾年愈多,那就纳粮设义仓。等到灾民来了,复又成了权贵的鱼肉……周而复始,于是有了妖贼叛乱。

但反贼们难道就是为了百姓伸张正义吗?能解决这些弊政吗?薛白同时也记得他们在追逐他与杨玉环时的叫嚣。

当所有的乱子连在一起,就成了网。王彦暹已经被罩在里面,活活勒死了。

利益链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凶手。他们要杀的下一个人也许就是薛白,如果他不识相的话。

“少府,老凉回来了。

薛白回过神来,只见老凉一身渔民打扮,赶上前低声道了一句。

“隔得远,我没看清,但那奴牙郎确是被他们杀了沉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