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便知是平头老百姓绝对买不起的高级货。
这倒也正常。
毕竟,宇垣吾朗可是私人钱庄的老板啊,而且还是江户名头最盛的私人钱庄之一。
根据宇垣吾朗此前的口气,橘隆之向他借5000两金时,他应是借出了。
随手就能借出5000两金……遍观江户内外,有这般豪气的
青登不知宇垣吾朗的具体财力,但他敢肯定:那些领地总石高只有区区几万石,甚至只有1、2万石的小藩国的国君,可能都没宇垣吾朗有钱。
青登虽不抽烟,但他对烟味并不持强烈的恶感。
因此,他自然是不介意宇垣吾朗抽烟。
只不过,此时此地,除了青登和宇垣吾朗之外,还有他人在场——青登的身后,可还坐着一大一小的两位姑娘呢。
于是,为了尊重二女的意见,青登侧过脑袋,以眼神征询佐那子和总司的意见。
二女跟青登一样都不抽烟,但是也不反对别人抽烟。
所以,在青登的视线投过来后,她们不约而同地轻轻点了点头。
“宇垣先生,你请便。”
青登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哦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宇垣吾朗便急不可耐地划动火柴,点燃烟草,深吸一大口。
“啊……真是舒服……打完架后抽口烟,真是比神仙还快活啊!仁王,你要不要也来几口?”
“不了,在下不抽烟。”
“这样啊,真是可惜呀!抽烟可是人生的一大乐趣噢!不去体验一下的话,未免太可惜了!”
宇垣吾朗露出浮夸的遗憾表情,然后挺直腰杆,离开扶肘,坐正身子。
“烟气入肚,精神百倍!我现在哪怕是跟你聊上一天一夜,也不成问题!咱们刚才聊到哪儿来着?噢!对!隆之为什么要跟我借这么大的一笔钱。其实也没啥,他只是拿这笔钱去贿赂他人而已。”
贿赂——听见这个词汇,青登的眉毛在眼角上耸了耸,他顿时提振精神,仔细聆听。
正当这时,宇垣吾朗换上古怪的语气。
“仁王,接下来的话……全是我个人的自言自语。”
“不管我之后所言是对是错,你都可以当成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现在正在调查隆之生前不惜牺牲生命与荣誉也要追查到底,然而最后却功败垂成的那起案子。”
“你通过某个渠道,得知我跟隆之有着颇为紧密的羁绊,于是特地前来此地,想要从我的身上收集与隆之相关的情报。”
“若非如此,我还真想不出究竟是何原因,能让大名鼎鼎的仁王不辞辛苦地光临敝舍。”
“当然,就如我适才所言——我刚刚所说的一切,全都是我个人的自言自语。”
“不管我说得是对是错,你都毋需放在心上,我也无意打听你的秘密、内幕。”
青登全程面无表情,一副对宇垣吾朗方才的言论不为所动的模样。
可实质上,这些全是“帝王之术”的功劳。他险些露出愕然的神情,全靠“帝王之术”来绷住脸蛋,不外泄出半分情感。
宇垣吾朗的推测,基本正确。
对此,青登的心里很是惊讶。
与此同时,他对宇垣吾朗有了全新的认识。
虽然被称作“狂犬”,所作所为也与普通人相距甚远,可心思却意外地细腻。
因为没有必要向对方解释那么多,所以青登并没有开口。
既没有对宇垣吾朗刚才的“自言自语”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
“我直到隆之死去后,都不知道他栉风沐雨、四处奔波到底是在查个什么。”
“隆之没有同我多说,我也没有多问。”
“我只知道隆之所调查的案件,涉关清水一族。”
“为了进一步地收集情报,他做了一项大胆且周密的计划。”
“首先,假装染上了赌瘾,终日出入清水一家旗下的各大赌场。”
“赌场是清水一族的核心产业。”
“不夸张地说,‘赌博’乃清水一族的立身之本。”
“仅赌场的营业额,就占了清水一族的总收入的六成。”
“因此,若想收集与清水一族相关的情报,把挂着清水一族名号的各大赌场设为重点调查的核心区域,乃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并且,清水一族旗下的每一座大型赌场,都会有干部级别的大人物坐镇。”
“隆之的目标,就是在搜集情报的同时,物色能够拉拢的清水一族的干部级人物,出钱贿赂对方,从对方口中套取线索和情报。”
“隆之跟我借的那5000两金,便是用作此途。”
说到这,宇垣吾朗换上一种感慨万千的表情。
“隆之那小子……表面上满身正气,可却并非那种只知闷头蛮干的人。”
“他的心思、手段,油滑得很!”
“不愧是经常与三教九流之辈打交道的‘三回’武士,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除了极少数的特例,绝大部分雅库扎都是‘无法无天’、‘飞扬跋扈’、‘心狠手辣’、‘暴戾恣睢’等词语的化身。”
“除非脑袋坏掉,否则不会有哪个平头老百姓敢随便招惹雅库扎。”
“时间一长,普通大众们对雅库扎这一群体有了不切实际的认知。”
“雅库扎们看似威风八面的,连走起路来都是一副大摇大摆、神气十足的模样。”
“但是啊……实话讲,在雅库扎的世界里,上至一族的领袖,下到普通的小弟,无一不是如履薄冰。”
话音甫落,一抹掺杂着几分追忆之色的无奈神情,涌上宇垣吾朗的两颊。
这种话由宇垣吾朗来说出口,实在是再有说服力不过。
在外出单干、开设日光屋之前,宇垣吾朗是某个雅库扎集团的底层小弟。
日本的雅库扎势力皆采取家族制管理。
因此,雅库扎集团是最重视资历、辈分的组织,几乎没有之一。
但凡是极端重视资历、辈分的团体,其内部的氛围势必都是无比压抑,令人难以透气。
“雅库扎们总把什么‘任侠’啊、‘仁义’啊挂在嘴边。”
“哼!狗屁的‘任侠’、‘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