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刘岐山出现在孙燚面前,这个憨憨厚厚的老实人没有寒暄,:“大帅,敌人来的不少,放他们进城,有些冒险了。”话是这么说,倒也看不出他有多少紧张之色。
孙燚眼神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张大帅说,只要军心不散,北邙人就算进了城,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有可能拿下山海关,我今天,就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一次解决北邙人的残存力量。刘将军,交给你,有没有问题?”
刘岐山憨憨一笑:“大帅,你就等着看瞧好吧。”
夜幕中,刘岐山率部在北城开始设防,刘岐山很是熟悉北城,这里的一砖一瓦、一巷一道都印刻在他的脑海中。不需要孙燚指示,他自己一道道军令迅速而准确地下达下去。
在这一刻,他再也不是平日里看见的那种憨厚模样,眼神坚毅,命令干脆利落,带着久经沙场的沉稳与果决。
他手下的将领一点没有疑问,他们对刘岐山深信不疑,那是在无数次并肩作战中培养出的默契。将领们领命后,迅速闪入黑暗中,安排各自的任务。士兵们身影在北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紧张而有序。
当年张陆离大帅特别设计的狭长逼仄的巷子,此刻成为了他们防御的关键所在。这些巷子的进口处与平常无异,可是但凡进了巷子,就会发现,巷子越来越窄,那狭窄的宽度,仅容一两骑并行,对于骑兵来说,这里无疑是噩梦般的存在。一旦进入,他们的机动性将被极大地限制,那强大的冲击力也会化为乌有。
黑暗的巷子中许多忙碌的身影,士兵们打着火把,有人负责卸下两边墙壁有特殊记号的砖块,有人拿着棍子横插在两处墙壁间,形成一个简单有效的绊马索。
士兵们在巷子的各个关键位置设置了障碍,有的地方堆满了沙袋,有的地方拉起了绊马索。他们还在墙壁上开凿出了一些小孔,长枪手隐藏在其后,枪头透过小孔瞄准着外面的通道,就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猎物的靠近。每一个小孔都像是死神的眼睛,窥视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在巷子的深处,孙燚跟随着刘岐山,眼见着北城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变成一个巨大的陷阱,步步杀机。
只要充分利用这些巷子的优势,就将敌人拖入这死亡的迷宫,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他的心中充满了对大帅的敬佩,当年的设计在此时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也让他对守住北城充满了信心。
城外的北邙骑兵如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而来,马蹄声如闷雷般在大地上滚动。他们气势汹汹,当先的骑兵已经接近北城门,那狰狞的面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他们挥舞着武器,发出阵阵怒吼。
他们并不知道,北城已成为一座吞噬生命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他们。
元格桑带着几十个人在城门处奋力挥动着火把,给骑兵们指引方向,身后的喊杀声淡了许多,元格桑回头张望,眼见着掩护她们的姐妹们被大夏士兵步步逼退,阵型越发稀疏,急的她放肆呼喊:“顶住!再顶住一会儿,我们的勇士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元古花在马上站直了身体,城门下的火光微弱却格外刺眼,透着火光,能看见城门洞里人影绰绰,像是正在激烈的战斗,城墙上锣鼓声乱响,点亮了无数火把,许多身影在火光里来回奔跑,有些慌乱。
时间急迫,容不得元古花多想:“吹角!进攻!”
嘹亮的号角声声声急促,催人振奋,马蹄声更加急如响鼓。
乌泱泱的骑兵大军朝着洞开的城门奔袭而去,城头上弓弦乱响,箭如雨下,黑暗中只听见不断传来沉重的坠马声,而北邙骑兵气势如虹,冲锋之势不减。
眼见着北邙骑兵先头军队三千骑兵已经冲入城门,元古花减慢的马速,眼神警惕的观察城上士兵们的反应。他骑在高大的战马上,身姿挺拔,可那微微颤抖的缰绳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多少年来,北邙数次在山海关下沉沙折戟,无功而返,每一次的进攻都像是海浪撞击在坚硬的礁石上,而现在,城门洞开,这看似唾手可得的胜利就像一个诱人的幻影,美好得太突然,太令人不敢相信。
城墙上,确实看起来一片混乱。大夏士兵们的呼喊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手中的弓箭慌乱地朝着下方射去,箭矢毫无章法地落下,有的甚至还没等拉满弓就松了弦。而那些原本坚守在垛口的士兵,也有不少人转身逃窜,他们相互推搡着,脚步踉跄。
城内传来激烈的厮杀声,箭羽划破夜空发出恐惧的尖啸声,兵器相交的撞击声,战马冲破障碍后摔翻在地巨大的撞击声,怒吼声,呵斥声,惨叫声,悲呼声。。。。。。撕裂夜空。
这一切真实的响在元古花的耳里,他紧了紧手中的弯刀,脸上露出一丝凶蛮:“全军冲锋,冲进去!冲进去!”
城内,在元古花视线背后,大夏士兵并没有如他所看见的那般慌乱。每一个士兵都神色冷峻,严阵以待。
不断有北邙骑兵下马步战,这些剽悍的战士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城门两侧的车马道冲杀上去,试图抢占城头。
火把照映下,那一双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着城墙上大夏守军的身影,仿佛要将其撕成碎片。
守军并不慌乱,阵型严密,占据着地利优势,前头数道盾墙就将道路死死封锁。盾墙中藏着训练有素的长枪手,长枪手们进退有序,他们配合默契,长枪如灵蛇般倏忽而出,又迅速收回,每一次出击都将溅起一抹血光。长枪的枪尖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寒芒,冷酷无情。
队列最后方,弓箭手们冷静地弯弓搭箭。箭矢并不密集,却精准无误的收割着北邙人的性命。
浓稠腥热的鲜血在地上流淌,汇聚成一条条红色的溪流,顺着车马道流淌下来,染红了北邙骑兵的战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