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想劝,却忍住了。
郑直走到墙边,俯视墙外的乱兵“报出名号,让他们领头的上来。”
另一边的刘三立刻对着墙下大喊,同时挥手“锦衣卫勋卫,詹事府左中允兼翰林修撰郑直在此,尔等何人?”
这几日郑直先前带着的人彼此已经有了些约定俗成,此刻站在墙下的邢老大等人不动声色的把手放到了刀柄上,缓缓向死角退去。
乱兵仰头看向墙头,或是好奇或是戏谑或是藐视或是畏惧。这时坐在一旁正啃羊腿的中年人站了起来,他对京师的职务有些了解,因为见识少,他把郑直的两个官职听成了两个人“俺是万全都司都指挥使陈彬。这位郑勋卫可是武安侯近枝?”
“请陈都指挥使上来回话。”刘三避而不答。
陈彬皱皱眉头,他和武安侯家有些渊源,本来以礼相待,不想对方竟然不识抬举。可想到有翰林官跟着,想必身份不简单,扭头点了几个参随大大咧咧的挤开挡在碎石烂木组成的石阶前的军余走了上去。
被挤开的军余却立刻重新挡在了石阶之前,与新河口堡的残军对峙。
陈彬几人走到边墙上,看到对面站着的几个军汉簇拥着一个有些虚的青年,走过来不确定的问“哪位是郑勋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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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看着陈彬,只讲了一个字“杀!”
不等陈彬反应,青年身旁的军汉扬起军刀就砍,与此同时无数的鞑子从墙内爬了上来,用弓箭对准了墙外正要应激的新河口残兵。
墙下的一众明军见此,不用人招呼,已经纷纷刀剑出鞘,准备殊死一搏。
“陈彬已死,尔等难道要造反那?”这时一个壮汉手提人头,对着墙下新河口乱兵大喊。
几次之后,墙下众人互相戒备的脱离接触。
“俺乃大明勋卫,所带皆为锦衣卫。”郑直俯视城下的乱兵“只诛陈彬,余者不论。”
“那些鞑子咋回事?”乱兵中有人开口。
“这些是大明的效死。”郑直一挥手,原本站在墙边的效死立刻在张荣等人的驱赶下,又反身撤往墙内“俺们奉了保定游击将军郑虎的军令,要在这里挡住鞑子,陈彬乱俺军心,该死。尔等都有妻小在右卫城,切莫自误,贻害九族。”
乱兵懵了,他们这几日一直在山上,也是误打误撞才找了过来。并不清楚郑直等人的底细,此刻听了,不免感觉匪夷所思。就这么点人打鞑子几万人?可如同郑直讲的,他们若是不听军令,可是要牵连九族得。
此时大明还没有形成嘉靖初年逃丁反出边墙聚集板升的叛乱新模式,因此郑直用这些人的家人威胁,还是相当管用的。
“大伙别听他的。”乱兵里立刻有人搅局。
“谁杀了陈彬余党,赏银五两。”郑直说了一句,一旁的郑墨这次不用刘三开口,立刻大吼。
几次之后,乱兵交出了十几个所谓的‘陈斌’余党。
郑直看到那十来个脑袋,扬声道道“待此间事情平了,军功平分。”转头对张荣低声道“把他们与鞑子的效死混编。”讲完转身向藏兵洞走去。
“过后记得提醒俺杀光陈彬家。”郑直对扶着他的郑墨讲了一句。郑直虽然退了烧,可是身子骨真的虚。
郑墨应了一声,跟过来想要追问如何混编的张荣有些无语“动手前先把他的底盘清了,把兄弟也不能放过。”
几步之外的刘三咧嘴笑了起来。
有了新得明军加入,边墙上的气势又盛了几分,甚至之后修的两道木墙也不再是间隔狭小,而是已经顶到了通道口。
一道山梁之上,十几个人将刚刚的一切尽收眼底。看着刚刚被残杀的明军将领的脑袋被高高挂起,白石扭头问沉默不语的郑仟“你家这大鱼吃小鱼的带兵手法怪特殊的,是不是想做军阀啊?”
郑仟听不懂,却晓得不是好话“白佥事跟五虎都是一口锅吃饭,可莫吓唬俺们。”他虽然如今已经畏鞑靼人如虎,可经过这几日的休养,精神也有所恢复,一般不会露怯。
白石大笑。
郑修,唐玉璞倒是没啥,旁边的十三姐却心乱如麻。她已经从白石和郑仟口中晓得了那日英姿勃发的将军就是郑十七,原本对此人稍稍改观,不曾想这厮又杀官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这?不会诛九族吧?她还没成亲。继而想到了生气不知的杨千户,心乱如麻。
此刻远处传来了牛角号声,白石放眼望去“人家真的要拼命了,咱们换地方吧。”
他也无奈,按理讲此刻他们和郑直等人合流才是最优选择,奈何看到刚刚一幕,白石还是相信他的判断,躲着吧。
众人顺着白石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无数的鞑子从洪水旁的浅滩冲向堵住出口的木墙。
奈何鞑靼人攻了一整日依旧毫无进展,反而让会和了新河口堡残军的郑直拥有了更多的鞑靼效死。算上边墙还有墙外的两座,拢共有十堵墙,仿佛成了鞑靼人永远绕不过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