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了老父,遣散了下人,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吕不韦带着家小上路。
这次不能再丢下妻儿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吕不韦想。
虽然当时他的投资路才走了三分之一,虽然事有可能成也有可能不成,虽然一招不慎就有可能坠下悬崖连累家人,虽然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太多。
但吕不韦顾不了这么许多了。
再见了埋葬于此的父母,再见了生活二十年的老家,再见了生斯长斯的故土。
如果不出意外,吕不韦不会再回来了。
他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一条能改变家族命运的路,一条受到老父亲支持的路。
为了这条路,他失去了太多。失去了与妻儿的感情,失去了父亲,也丢掉了原有的豁达,在外界面前不得不变得谨小慎微。
陈弘言的到来让吕不韦想起了这些悲伤的往事,但他有些羡慕这个小弟,至少陈世铎在最后关头的时候,老伴和儿子都在身侧陪着。
但吕不韦的父亲……
不敢想了,再想下去吕不韦就要放声大哭了。
糟心的事一件件,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拿着陈弘言递来的竹简。
打开第一册看,是一封转呈信,最后落款是范雎。
吕不韦有些惊讶,他抬头看了一眼陈弘言,又将第二册打开,这才是以陈世铎口吻写的。
“这么说,是应侯托陈书之手转给我的?”
“家父的意思,就是这样,当时父亲已在病中,书信是由他口述,我代为书写的。”
“那,应侯现在何处?”
“不知,自他归隐后,我只见过他一次,那次他与亡父彻夜深谈后,第二日便不见了踪影,后来就再也没见过。”
“他知道你我相识?”
“早年间提起过。”
吕不韦喟然长叹。
“应侯真乃名相也,虽已隐退,但依旧心系秦国政堂。看此字迹,大概是好几年前写的,却精准地预料到如今大体之形势,名士啊。”
那封信大抵就是写继嬴柱之后的政治走向,但范雎没有想到嬴柱会那么迫不及待地追赶他的老爹,也没想到嬴子楚会上位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