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不由分说便开始自觉整理起了这片狼藉,又把手里拎着的各种精致菜肴摆上案桌。范雎看了一眼,大概明白那个胖人是真心来道歉的。
“你们两个,今晚可以在这休息一晚,明天从哪来就回哪去吧。”他重新坐回原位,开始了新一轮的喝酒。
“大人,我二人是被花钱买来的,早已经没家了。”
“没家了?”正待饮酒的范雎停下,皱眉问道。
“是,我们都是魏国逃难来的。她是战场遗孤,自小无亲无故,我家里也没人了,不得已出来谋生……”
“这算谋得什么生。”他低眸自嘲似地笑了一声,不想一下子被口腔中的酒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但我身上也没什么钱,你们……”
“大人的家中定然需要下人,我二人会纺线会耕织,手脚还算是麻利,什么杂物活都能干,请您让我们留下吧。”
范雎虽然被抢了话,但他却不觉得恼,反而觉得这个一直答他话的姑娘伶俐过人。真的有些像二十年年前的一位故人,他心想。
“那你们,”他稍微晃了晃脑袋,偏头看向站着的二人,“就留下吧,看看这里哪些地方需要打扫,这会儿就去干活吧。对了,记清楚,我叫张禄。”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既然都是魏国人,那范雎有何理由不伸出援助之手。酒牵故人肠,他似乎又想到多年前一样卑微的谋生之路了。
可这既然是嬴稷亲赐的小房,必定是事先有人打扫过的,因此这时哪有什么活需要干。
于是这二人又回到了范雎面前。
“你们吃过饭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范雎问。
二人不知如何作答,面面相觑之后没有吭声。
“来,一起吃吧,要不然这些菜可惜了。”
有这样的好心人?有这样不摆任何架子的达官显贵?两位姑娘有些懵了,这种人在魏国可是从来没见过。
“坐吧,我也是魏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范雎一席玩笑才让二位姑娘放心坐下,于是一人给他倒酒,一人给他夹菜。虽然他不怎么吃菜,只是一个劲地喝酒。
“我今天高兴,多少年来,这口气,终于出了,”他的脸已经泛红,酒气缠满全身,说着自己都听不太懂的话,“从今往后,再没有人敢看不起我,再没人敢把我踩在脚底下。”
“我知道那个胖人把你们俩送来也并没有安什么好心,你们二人放心,我范雎不欺弱小之人,永远也不会像魏齐须贾那般,永远不!”
喝高了,着实是喝高了,范雎都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他依稀记得自己抱了个酒瓶哇啦哇啦说个不停,但是没有人答他的话,只是他自己在单方面地释放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