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范雎提前准备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充其量就是打扮得不至于太寒酸,做好面试预备工作而已。
他的伤早已好得彻底了,只不过被打掉的那颗智齿再没有长出来,腿走路时也不能再像往常一样,不过虽然跛脚但不至于太严重,也没有到需要拄拐杖的地步。
夜幕如约降临。
王稽在看到范雎的那一瞬就产生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他看起来很落魄,但却又坚韧孤傲,尤其是那一双漆黑智慧的双眸。
王稽不知道的是,范雎受了多少苦,又等了多长时间才能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
“张禄先生有何教于我?”王稽问。
“谈不上教,只是如今秦国虽是公认的大国强国,但殊不知内部已是危机四伏。”
“哦?先生为何这么说?”
“朝中楚系一派长久把握政局,秦王实际上并做不得主。”
王稽沉默,这话虽然在秦国算是禁忌之言,但大家都看在眼里,着实算不上虚言。
“楚系虽然算不得是蛀虫,甚至一度有功于秦国之社稷,但不得不说,他们垄断朝纲,杜绝外来士子居于高位,更重要的是,严重危害了王权。”
“秦使您想,君王之权是固定的,楚系一派抢走一点,再抢走一点,那秦王手里的岂不是越来越少,长年累积至此,想收回的时候也难啦。”
“事实上,秦国朝堂之上的权力之争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但楚系身后有穰侯和太后,秦王一时无法平衡而已。”
直率的,客观的,针砭时弊的,一针见血的。
一个魏国人能把秦国朝堂的权力体系和格局看的如此之透彻,简单几句话就将其剖析地如此直白,王稽内心是很吃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