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茂可以这样想，但嬴疾不行。

他没有任何退路，况且也不能退。

被困在朝堂上，身陷权力漩涡的少年一直在向嬴疾招手，他不能熟视无睹。

就算是为了自己逝去的父亲和兄长，为了秦国未竟的功业，他还要继续坚持走下去。

魏国，皮氏城，城郊的秦军主帐中。

“左相，你这么心神不定，这仗还怎么打？”

嬴疾在主位上用竹简写着奏报，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在一旁不知道发什么呆的甘茂。

“没什么，走神了而已。”甘茂尬然一笑，和嬴疾打着马虎眼。

“向王上谏言援助韩国，这步棋，你已经走错了。”

甘茂心中一惊，嬴疾这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戳破了他的心思。

楚国出兵攻打韩国，韩国向秦国发出求救信号，但秦国坐视不理。

芈太后和魏冉他们都是楚国人，不太愿意出兵去帮韩。

韩使找了甘茂，不知道给他许了什么好处，于是他出面直接找了没有实权的嬴稷。

结果就是嬴稷否决了芈太后的主张，但因此甘茂也得罪了楚系一派。

“那我能怎么办？现在朝局被太后把控着，你是宗室之人，她到底不敢拿你怎么样，而我孤立无援，只能靠王上。”

嬴疾手中的笔顿了片刻，又继续写了下去。

“多说无益，目前国内形势，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单纯依靠王上就想重新站稳脚跟，我看难。”

甘茂不再言语，一个人陷入了沉思中。

这两人始终保持着不疏不近的同事关系，尽管嬴荡举鼎身亡，嬴疾对甘茂的态度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仍旧是客客气气的。

他的提醒是好意。

甘茂此时的境地，比他自己复杂得多。

棋盘就是博弈，一招下错，那么接下来，步步都会出错。

甘茂是朝堂上典型的亲韩派，或许这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开始预备着为自己的将来铺路了。

所以他不止一次地卖韩国人情。

先是劝嬴稷伐楚援韩，又建议把武遂归还给韩国。

人在外地打仗还不老实，还想插手国内的政事，于是甘茂这步棋，又走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