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伸手不见五指。除了耳边,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再就是些诡异的哀嚎声。
高翰面如死灰,瘫倒在湿漉漉的墙边。
这堵墙,常年都是如此,完全的没有一块干的地方。人靠在墙上,只片刻的功夫,身上衣服便能湿透。
亮起强光,高翰用手挡住眼睛。耳边,是宋忠的声音。
“高翰,吴王来了。”
高翰猛的睁开眼睛,直勾勾的与朱允熥对视着。
突然的跪爬到门边,两只手一住牢门的栏杆,“殿下,臣知罪了,您饶了臣吧。臣这是第一回啊,先前也没收过别人的钱。臣上有八旬老母,下有襁褓婴儿。臣这一家子,可都指望着臣呢。”
突然冲过来的高翰,让朱允熥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耳边是高翰哀求的哭声,朱允熥厌恶的皱了皱眉,冷声呵斥道,“你以为,出了这档子的事,你那个八旬老母和襁褓婴儿,皇爷爷会饶过他们?”
“即便不要他们的性命,那也得是搭配西南、西北,永世不得回京。你收钱时,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八旬老母和襁褓婴儿呢。”
一听到自己的母亲、孩子会被离京搭配,高翰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呆呆的看着跳动的烛焰,突然的大喊一声,“娘,是孩儿不孝了。”
接着,高翰朝着墙边,一头撞过去。
几乎是同时,宋忠扒开牢门,将高翰的衣服抓住,一把甩向旁边的草垛上,“就算是想死,也等着殿下走了再死。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敢在殿下面前,让殿下见了血。”
这么一拉,高翰反倒是冷静下来,喘着粗气,目光却渐渐变得平和。
这时候,朱允熥也走近,蹲在高翰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牢墙。
“不想死?”
高翰诧异的抬头,看一看朱允熥,目光又暗淡下来,“臣本就是有罪之人,按照大明律,臣这罪名,都砍上十回都有了。”
自打进了诏狱,高翰便也没想着,自己能活着出去。
只是,家中的老母亲,还有发妻。
“臣恳请殿下,别把臣这老母和儿媳妇,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将他们留在京城,也是极好的。”
朱允熥反倒是笑了,“你在和孤,讨价还价?”
高翰连连摆手,“殿下,皇后生病时,您衣不解带,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打那之后,皇后娘娘逢人就夸。吴王纯孝,有幼时太子之风。”
“您如此重孝,臣心中佩服。因此,臣只求殿下,给臣那老母亲,一条生路...”
话到嘴边,朱允熥抬手打断。
朱允熥从怀里掏出宋忠写的关于周楷府上的折子,递给高翰,“你看看吧,你在这儿是清净了。外头,为你的事,不少人都在互相争斗。”
“而且吧,绝大多数人,都是希望你什么都没供出来。你就死了。因此,你是唯一的证人。呆在诏狱里,反而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朱允熥凑的更近些,“用你的脑袋,孤要挖出更多的人。但孤和你保证,除你之外你的家人们,孤一个不动,还好生供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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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蓝玉喝闷酒时,一般没人敢去打扰。尤其是,打完仗之后的空档期,更不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