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亦棠立于湖岸,抬眼望着眼前的石壁,神色不明,他站了片时,情绪在转瞬间被收敛进眼底,随即回过身,道:
“澜聿,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澜聿松开他的手,把食盒递给他,又碰了碰他的脸,温柔款款:
“我等你出来。”
在即将走进通往石壁后的洞口时,褚亦棠侧过脸,呼吸有略微停顿,隔着满眼浓白和澜聿对望,捏着衣袖上的暗纹,褚亦棠说:
“澜聿,等你面前那块石头亮的时候,你跪下来,磕个头,好不好?”
澜聿懵然,又看了看眼前石壁上镶嵌着的那块平平无奇的玉石,乖乖地点头应好,示意褚亦棠放心。
褚亦棠闻言缓慢松下手指,不再紧绷着神色,唇间勾起个笑,坦然转身进了石洞洞口,衣摆落在身后,像浮着的云。
石洞内是一片幽暗,与外界截然不同,这里清幽冷寂,是许久都不曾有人来过的凄冷,褚亦棠没有点灯,也不曾照明,只一路循着小路朝里行进。
在拐过最后一个拐角时,眼前不再是漆黑漫长的甬道,犹如柳暗花明般,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石榻——榻上正放着一具棺椁。
清透冰棺内躺着一名女子,身着明黄刺绣长裙,额间佩着蓝玉镂空银铃额饰,长发拢作一侧编发,发尾束绳上系着含苞待放的兰花。
容色出尘绝艳,安详而美好,再细看,那女子的眉眼间与褚亦棠几乎如出一辙,长眉入鬓,唇点丹朱,栩栩如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女子的脖颈上有一道环绕着的伤口,虽被缝合的仔细,却也还是能看出端倪,额顶面颊旁也有一周缝痕,一直绕到下颌处,被隐藏的极好。
褚亦棠默了许久,站了许久,才轻步上前,将食盒轻轻搁置在榻旁,手指抚上冰棺,隔着这一层屏障,褚亦棠面色平静,良久后,才半哑了声音,唤了声:
“阿娘。”
时隔了太久,久到褚亦棠都快记不清她的面容,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来过,有关女子的记忆在漫长岁月里渐行渐远,今日一见,尘封万年的往事都随着这一声饱含思念的阿娘里破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