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觅停了停,将那盆小花从里面取出。
她捧着小花,递到谢择弈面前。
“喏,这个给你。”
谢择弈接过那盆花。
手心沾上一点湿漉漉的泥土。
是从她手心,弄到陶盆底上的泥土。
谢择弈默默感受小花盆上的余温。
桑觅自顾自地说着话:“你可以自己嚼巴嚼巴吃掉,煮汤泡茶都行,也可以送给别人,反正送给你,就是你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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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择弈抿了抿唇,正欲开口。
木栅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老管事停步在花房木栅前,恭身行礼。
“大人,有一个乞丐,跪在西侧门。”
谢择弈疑惑:“乞丐?”
老管事小心谨慎地说道:“是个浑身臭烘烘的老婆子,驱赶几回都不走,丁三只得取了碎银给她,但她又不肯要,请求见你一面,我观此人形貌丑陋,脏污不堪,或许感染恶疾,故而,也没敢放她进来……”
谢择弈默然。
管事迟疑着,问:“大人,是不是……命人将她棍棒打走?”
谢择弈却道:“我过去看看。”
说话间,迈步离开。
桑觅扯着裙摆擦手,囫囵将脏兮兮的泥土揩在锦缎罗裙上,很快跟上谢择弈:“我、我也要去。”
谢择弈回身,过来牵她的手。
管事来不及唤人打水来给他们洗手。
看着桑觅的背影,他心下唏嘘,想到自家这位小夫人,若是无人照顾,和乞丐婆子的邋遢与落魄,或可平分秋色。
……
谢择弈从花房出来时,将手中的那盆小花交给了在外面守着的老嬷嬷,让她送到屋里去养着。
他领着桑觅,一路到侧门。
侧门,七八丈远,一个石墩旁。
蜷缩着一位乞丐老婆子。
她身形佝偻,头发乱如枯草,一缕缕油腻地耷拉在脸颊两侧,发中夹杂着泥尘与杂物,身上挂着床单似的衣服,松松垮垮,破旧不堪,脚踝在冷风中已冻得青紫,脚上是一双脏兮兮的棉絮鞋,发黑的大脚趾从里面钻出。
拿着细长竿子的一名小厮,站在门前台阶上,时时准备着,将这老乞丐婆驱赶,看谢择弈领着桑觅出来,忙行礼问好,收了竿子退到一边去。
乞丐老婆见到谢择弈,浑浊而黯淡的双眼,透出一丝光亮:“是、是谢大人么?”
谢择弈问:“你找哪位谢大人?”
乞丐婆子冻得哆嗦。
“查案、查案的谢大人。”
谢择弈淡然道:“那我应该是。”
乞丐婆子艰难地爬起来,向着谢择弈磕了三个响头:“贫妇苗英,自浚县苗合庄来,恳请大人、官老爷,救救贫妇可怜的女儿。”
“你起来说话吧。”
谢择弈示意她起身,转而,又看向一旁的小厮:“去家中给她取些喝的温水来。”
小厮应声,恭恭敬敬地回屋打水。
乞丐婆子并未起身,仍是战战兢兢地跪着,褴褛低伏:“贫妇听庄子里的邓小八说起,京中有位谢大人,是可破鬼神的玉面判官,更有慈悲心肠,愿意为我等贱民出头,贫妇苗英,求求大人,救救我女儿小玉……”
说着,自称苗英的乞丐婆子哽咽着,又重重地磕起了头,不多时,屋中的小厮,取了一木瓢热水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苗英叩首道谢,接过木瓢喝了两口冒着丝丝热气的水,温水入腹,她沙哑的声音,有所缓和。
“苗合庄上,有一农户家中的小儿子,出海经商多年,前不久,落魄而归,自打他回来之后,苗合庄便发了疫病,官府的老爷们,说是天花,很快便派了人,将整个庄子都围上了,然后又以浚溪为界,两两分隔苗合庄……”
听到老妇苗英说到天花,候在一旁的小厮顿时紧张了起来,脸色发白,下意识地退了半步,与她保持着距离。
苗英继续说着:“贫妇明白,天花乃是夺命疫症,老爷们也没有办法,只得让染病的人,自生自灭,而今浚溪东岸,四十五户人家,皆被围困,贫妇女儿苗小玉,受府衙之命,独居溪畔,每日按时,从西岸往东岸骑驴运送吃食,半个多月来,并未感染天花,然而东岸那四十五户人家,却说她是瘟神,正是小玉带来了天花,要将她杀了祭天地,求得神灵宽恕,那些人才能从疫病中活下来……”
浚县发了天花疫病这事儿,谢择弈略有耳闻。
好在官衙动作很快,大夫上报情况之后,官衙已迅速将整个庄子都围了起来,面对这种不治之症,只能限制相应流动,观察以待风波过去。
这个老妇的意思,是让他那种地方救人么?
苗英长跪不起,接连磕头。
嘴里哆哆嗦嗦地说起苗合庄的事情,说起自己无辜的小女儿苗小玉,恳求着谢择弈出面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