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仁告诉她:“碧珠同锦泱小姐在城中新开的铺子里忙活,猫公子也在那边……”
桑觅不由得惊了惊。
……
在碧珠的撺掇下,谢锦泱借着谢家的路子,在裕彭城中开了一家全新的铺子。
铺子名唤昳丽轩,售卖一些胭脂水粉与实惠的珠宝首饰。
这种女人家的产业,谢家在此之前未有接触过,毕竟主家都是一些男人,哪怕如今的世道,不兴轻贱女子的世俗说法,可大多数男人眼中,女子都是不成事的,女人家的行业,更不可能被重视。
古往今来,一直如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由谢锦泱引头,碧珠各种出谋划策下开的昳丽轩,竟是出乎意料的生意兴隆。
来往宾客皆是年岁各异的女人家,有初来葵水的少女、闺阁待嫁的女子、小有家资的美妇人……
甚至还有需要将白发染成黑色、养护身体的妇人。
昳丽轩中,除了谢锦泱与碧珠外,还请了好几个谢家信得过的家仆、嬷嬷来看铺子,帮衬一二。
谢锦泱每月给碧珠按铺子所挣得的份额分银钱,两人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自小读书,受族学堂教育,通琴棋书画的谢家从小姐谢锦泱,头一次意识到,女子也能如此大有可为。
她问碧珠,为何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她开铺子。
碧珠说,她只是想拿她的私产钱财以作练手,往后她回了望京,要去开一家比昳丽轩更大的铺子,赚更大的钱。
谢锦泱听了她这种直白的回答,忍俊不禁。
“你和别的奴婢不一样。”
谢锦泱这么评价碧珠,回想起自己开铺子所受的一些阻碍,心有戚戚。
“要是所有的女子,都如你这般充满活力……仁叔他们或许,一开始也不会怪我自轻自贱,跑来从商开什么铺子……”
她虽非主家嫡小姐,但出身谢家,与主家长兄谢伯书共一脉祖父,故去老父乃前家主庶弟,放眼整个谢家,她身份断然不能算低。
尚未出阁,一味抛头露面,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好事。
旁人只会觉得,谢家穷疯了,竟是养一个闺阁小姐都养不起。
碧珠虽是奴仆,但也懂得她们这些人所受的非议。
“锦泱小姐,你不要这样说,他们待你有所偏见,是他们榆木脑袋有眼无珠,可照他们说来好像还是女人家的错了,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碧珠一派坦然地补充道:“奴婢也没有和别的奴仆不同,奴婢自小家贫,是被卖入桑家一辈子当奴才的,只不过有幸碰上了好主子,才得了识字看书的机会,那些无所作为,只晓得伺候他人的奴婢,她们不去力争上游,也并非是她们的错,大部分受着主子家的磋磨,能每天吃饱饭都是不容易的了。”
天清地浊、男尊女卑。
古往今来,约定俗成,未必就是对的。
谢锦泱一时动容,眼眶泛红。
碧珠说:“锦泱小姐你也一样,不必太为难自己。”
“嗯!”
谢锦泱重重地应了一声。
碧珠笑了笑,道:“就像我家小姐,她看不懂的东西,从来都不会为难自己去看懂,她总觉得,自己乐呵高兴就好,所以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你是想念嫂嫂了吧。”
谢锦泱也扯起笑意,打趣问道。
碧珠连连摇头否认:“我才没有,是猫公子,猫公子想念她!”
与此同时,圆滚滚的狸花猫正盘在柜子上呼呼大睡。
碧珠怔怔地望着它平稳起伏的呼吸,一阵阵恍神。
她或许该承认,自己是想念桑觅的。
轻贱、下作、肮脏、愚钝、不得体面……
桑觅十几年来,一贯都是个不合格的世家贵女。
可她自己,从未将那些规矩当真。
碧珠数着两人分别的日子,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被桑觅抛弃,心头就难受。
自诸多杂乱的记忆中回神过来时,昳丽轩外的日头真好。
阳光斜斜地打下来,照在人身上暖呼呼的。
碧珠送走了两位客人,回到摆满了琳琅商品的铺子里。
谢锦泱略显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眼眶红红,昏昏欲睡。
“碧珠你可真是辛苦……”
她见客人已走,打起精神幽幽说了一句。
碧珠过来,凑近她:“锦泱小姐,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谢锦泱有些不好意思:“昨日看了个话本,痴男怨女,好不让人感伤,想想鼻子都泛酸……”
碧珠:“……”
不愧是她。
碧珠暗暗思索一番,麻利地来到柜台后,翻出了一个手工缝制的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