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谢鬼神谢故人(上)

四无丫头 君夕月 2638 字 15天前

“王绶?这又如何?”

周遭人声鼎沸,无需刻意压低声音讲话,他便一口气喝干面汤,再坦然讲来:

“他老爹不知道从哪里打点的关系,此次春闱,要点那小子做榜眼。”

“榜眼?”

林怀章眯起狐狸眼,失声一叹,引得周遭众人纷纷侧目。张祺裕反应迅速,马上高声应和:“啊!对啊!周邦彦!周邦彦的《少年游》真迹是在我这儿。走走走,我回家给你取去。”

他说着一步跨出条凳外——险些被绊个马趴,而后扯着林怀章就走,还勾肩搭背又做出一副混混样子。待堂而皇之溜出了门去,他前后看看,似不经意地拿胳膊肘一捣对方胸膛:“以前还跟我说什么‘大隐隐于市’,这一惊一乍的你不如直接当场搭台唱戏得了。欸呀我真的是快要改变念头了,要你就这么去当荣王的细作,我早晚得被你带着一块玩完!”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光天化日成何体统。”林怀章一脸嫌弃地打落他的胳膊,还拍拍右肩不存在的尘灰。张祺裕却并不着恼,反倒愈发来劲。细雨迷蒙,街道上少有行人,他忽地挽住林怀章,学着小娘子的样子冲他直抛媚眼,嘴上说着什么“大爷发迹了就嫌弃人家了么”之类的胡话。林怀章连连作呕要吐,可一时又挣不开这力大无穷的。两人正自纠缠,忽听几步远外响起个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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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一身不怕雨淋的粗布衣,一双皮制快靴,木棠打着骆姑姑的雨伞,就站在不远处。

她今早刚得幸被放出了清淑院,回宫后没多久,便见许久不见的林怀敏一反常态、冒着雨跑来找林怀思。入宫以来二人一共聚了三次,次次不欢而散,今日她倒是真把林怀思当成亲姐姐,一进屋就抱住了不撒手。可不都是昨日那血光之灾吓的。昨晚上这娇姑娘就食不下咽,夜里更是做了一宿的噩梦,清晨坐在门口,非觉得雨地里有东西飘过去,就算令熙宫有宜昭容这员大将镇着,她也觉得不踏实,当下非要找自己林家的亲人不可。赶巧,今儿正是每月一次、宫女出宫归家的日子,林怀思本就想打发木棠去宝华寺上香,这便让她顺路回府一趟,将林怀敏的小布老虎取来。

“每次打雷你都要抱着它睡的,怎么入宫却忘了带了?”

娇姑娘扁起嘴,向旁丢个眼风:“都怪这丢三落四的,收拾行装时粗枝大叶。妙吟,你写的那张纸呢?给木棠让她一并带回来。”

那张纸卷很长,拿在手里能打着地面,怕不是要让木棠一介弱女子搬了整个林府进宫。好在木棠如今学得机灵,当面一口应下,背地里却打定主意借口县君不许她碰主子的东西空着手回去。这由头够精妙,值得嘉奖,何况她还在如此阴雨天气准确无误地寻找了林怀章。木棠一面畅想着回程该买些什么零嘴犒劳自己,一面跑近前去踮起脚尖为林怀章撑伞,还从袖中取了帕子要替他擦拭面上的雨水。一旁抱臂尴尬了许久的张祺裕看也不看,伸手就给她推回去。

“大老爷们淋点雨算什么,别把你的好东西糟蹋了。”他说着绕至木棠身侧接过雨伞,还又捣身边翻白眼的一肘,“让人小姑娘给你撑伞,大少爷架子挺足的,真不害臊。”

雨伞不大,罩不下三个脑袋,最后还是去街边茶馆里寻个雅间坐了。木棠虽与张祺裕素未谋面,但她早知道自家少爷与张家哥儿交好,再看眼前人这副德性,自然轻易就猜出他的身份。如此,她也不刻意避讳,当着他的面将宫中这几日的事情据实说了。林怀章半晌没有答话,张祺裕倒是听得兴致勃勃:

“你说同样是正三品的将军,人老苏家的姑娘比那王世元不知道强到哪去了。要她是榜眼……不、她要真能去科考,那一准是连中三元呐。真可惜了。”

张祺裕敲着桌子叹气,林怀章则忽然喜上眉梢,在座的只有木棠糊里糊涂不明就里。“你不知道这事儿在宫外面是怎么个说法吧?”张祺裕为她沏了杯茶,主动解释道,“‘太后娘娘妒恨勉美人盛宠,诬陷其谋害先帝。勉美人不堪其辱,不惜自尽以证清白。’就这么短短半日的时间,那讴歌先帝爷和勉美人爱情的长诗都写了十几首了。啧啧,纤纤素手指鹿为马,女中诸葛舍她其谁啊。”

“就算是这样……可又跟宜昭容有什么关系?”

“我给你从头说道说道。”张祺裕将茶盏再向她推推,端的是兴致勃勃,全部见一丝不耐烦,“首先,我问你,勉美人被囚审身堂,她哪来的匕首自戕?”

“这……”经他一提醒,木棠也觉出不对味来,“她在审身堂,审身堂现在的掌事姑姑是胡姑姑,胡姑姑为人很公正,又有能力,应该不会让她能拿到匕首。”

“所以嘛,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呐,给她匕首的人呢必定跟她商议好了,拿她女儿的幸福,跟她一命换一命。那此人必然就是个有地位有权力的,后宫嘛,那就是位娘娘。你进宫也有一个多月了,你说宫里头有哪位娘娘是向着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