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木马县公安局的审讯室内。
点上一支烟,李奇峰沉着脸看着面前这个虽然低着头,但从一头乱发间瞪着血红色的眼睛,死盯着自己的男人。
此时李奇峰的心情很不好。
这次行动,他不但将刑警队能动弹的人全部派了出来,还从全县十几个乡镇派出所抽调了几十个民警,而且全部配备了实弹,自以为这样的布局能做到万无一失。
哪知道从旅馆跑出去的这四个嫌疑人不但人人手底下都有功夫,还出手狠辣悍不畏死。击毙的那个女人,即使胸口中枪,还甩出开山刀重伤了郑峰。而在追捕那逃跑的两男一女的过程中,虽然击毙了一男一女,但还是有一个男人跳进清江河逃脱了。木马县委组织民兵和积极分子沿着河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人。
最离谱的是,在整个抓捕过程中,又牺牲一名民警,重伤三人,还有一个打完麻将回家的中年妇女被扯断了胳膊。
这还是在深夜,乡镇上没什么人的情况下,如果是白天,不知有多少无辜群众会受伤甚至失去生命。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副局长张况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李局,这是县一中的英语老师严科峰,他是云南瑞丽人,会缅甸语。”张况边说边看了看被锁住手脚的嫌犯,见他一言不发地瞪着李奇峰,心头一阵无名火起,走过去一脚踹在凳子上。
“张况。”李奇峰叫了一声,转头看了看严科峰,随即又道:“你先出去。”然后站起身跟严科峰握了握手,道:“严老师,请坐。”
严科峰扶了扶眼镜,看着张况悻悻地出去,这才在凳子上坐下,低声对李奇峰道:“李局长,郑峰是我大舅子。”
李奇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了,严老师。”转过头又对一边记录的民警道:“小曾,开始记录。”
扭过头,他对面前的嫌犯道:“告诉我你的姓名、年龄、国籍,来清江的目的。”
严科峰将他的话翻译了一遍,对面的男人却无动于衷。严科峰对他笑了笑,又说了几句,男人一怔,有些诧异地看着严科峰,随即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话,像是在询问严科峰,但严科峰却摇了摇头,回答了一句话。
严科峰扭过头对李奇峰道:“李局长,他不是正宗老缅,他是罗兴亚人。我后面跟他说的是莱加语,那是一种接近孟加拉语的语言,只有罗兴亚人在用。他问我是不是也是罗兴亚人,我说我不是,但是我有罗兴亚人朋友。”顿了顿,他又解释道:“我家乡有一部分罗兴亚难民,我会一点他们的语言。”
李奇峰点了点头,他知道国家接收了一部分罗兴亚难民,就安置在云南边境地带,只是没想到瑞丽也有。想了想,他又问道:“你告诉他,他必须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严科峰将话翻译了过去,那个罗兴亚人看了看李奇峰,又说了几句话。严科峰像是有些震惊,转头对李奇峰道:“他说他们都是圣战战士,他死不足惜,但是你们绝对抓不到白烈,白烈是圣子,他有着神的力量。”
李奇峰将烟在烟灰缸里杵灭,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对正站在对面办公室抽烟的张况道:“把击毙的那几个人的照片拿来。”
张况赶紧把烟掐灭,说了声“是”,便出门向着电梯走去。
李奇峰回到座位坐下,又道:“你告诉他,他只是战士,不是圣子,既然他不敢跳楼逃跑,那就最好老实交代。然后再问问他,他们的圣战,在阿拉干打就行了,跑到中国来干什么?”
记录的民警有些惊讶,抬起头看着李奇峰,不知道为什么李奇峰会问出这句明显不符合审讯程序的话来。李奇峰却看也不看他,只道:“照实记录。”
严科峰将话翻译过去,男人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回答了几句话。严科峰立刻翻译道:“他说他们需要武器,还需要我国境内的族人的帮助。还有,他是工程师,他的作用不是战斗。”
李奇峰顿了顿,用英语问道:“所以你们就用高品质翡翠原石到我们这儿来换武器?你们是跟谁联络的?”
那人又是一怔,明显是听懂了,但却并没有说话。严科峰又用莱加语翻译了一遍,那人仍然不说话,只盯着地面发呆。
张况推门进来,将照片交给了李奇峰。李奇峰站起身,将被击毙的三人照片扔到男人面前,男人眼神复杂地看了看照片,随即却又沉默了下来。
李奇峰对张况道:“你继续审,注意审讯纪律。”然后转身便走出审讯室,向着电梯走去。
回到自己办公室,李奇峰关上门,拿起电话,拨了个电话出去。电话一通,他便道:“商局长,我们抓住了一个嫌疑犯,跑了一个,击毙三个。现在已经知道他们是罗兴亚人,自称是圣战士。被抓住的嫌犯说他自己是工程师,还说他们中有一个是圣子,叫白烈。他们到清江来是买武器的,还需要国内的罗兴亚人支援。我把击毙的三人照片给他看了,从他的反应来看,跑的那个应该就是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