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成功的笔录做的很快。这得益于如实地交代了降服衡志强的全过程,包括自己侧头躲子弹的细节。
当然,这让负责记录的那个年轻女警察大为惊奇。但傅长风和何启航却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只是微笑着看着马成功。
马成功知道这肯定是因为他们已经在衡志强从麻醉中醒来后第一时间对他进行的审问,因此在笔录完成走出谈话室后,他第一时间就向傅长风询问道:“衡志强怎么说了?”
傅长风笑了笑没说话,只转头看了看何启航。
何启航沉吟了一下,道:“他说是因为他父亲的病才铤而走险的,有人给他的账户上转了一百万,然后通过电话告知他,事成后还会给他转一百万。他只是按照对方的要求执行。杀人是意外,他在逃跑中那个女人抱住了他,还大声叫,他情急之下才捅了她两刀。”
马成功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他知道何启航能告诉他这些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衡志强去找祝晓彤干什么,又怎么会捏断她的腿,在案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也并没有取得祝晓彤的口供与之相对照以证明真伪的情况,是不可能告诉他的。
来到二楼的会议室,马成功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会议桌旁的商汝成和韩天明。
见马成功跟在傅长风和何启航身后进来,两人立刻站起身。只听商汝成笑道:“傅局长,不好意思,有个突发状况,我们得马上回局里去。”边说却边看向了马成功。
傅长风一怔,随即却道:“那行,我们已经谈完了。”他转头看了看马成功,又转向商汝成道:“马成功要跟你们去吗?”
商汝成道:“我们就是在等他。”
跟着商汝成和韩天明下楼上了车,马成功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商汝成道:“祝汉骥和冯珵美在局里,说是自首。”
“啥?”马成功惊讶地道。
正在开车的韩天明道:“他们是自己去的,点名要见商局长。”
四十分钟后,马成功站在清江国安局一楼的监控室里,通过单向玻璃墙看着谈话室里坐着的两人,有点百感交集的感觉。
祝汉骥依旧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只是鬓角已经微微有些斑白。冯珵美穿着一件淡黄色的风衣,看起来依然很年轻,模样跟祝晓彤很是相像。只是她看上去有些惶恐。
商汝成看了两人半晌,才道:“祝教授,冯教授,你们好。我是商汝成。”
祝汉骥伸手抓住了冯珵美的手,对商汝成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才道:“商局长,你好。我们是来自首的。”
商汝成道:“说说吧!”
祝汉骥沉默了一下,道:“十五年前,我去上海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是关于金属材料表面镀层技术的。在那个研讨会上,我认识了日本防腐蚀学会的一个专家,他和我同年,是日本东北大学的一个教授......”
祝汉骥讲的很认真,也很仔细,就像是在做学术报告一样。
但马成功却边听边摇头。这不但是因为祝汉骥在讲述的过程中提到了马成功,还因为他被策反的经历,简直就活脱脱是一个国外势力策反国内高知的经典案例,而且是招数最普通,最常见的那种。
可是像祝汉骥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学者级别的专家,恰恰就上了当。
那个叫八角龙一的日本专家是个中国通,不但中国话说的很好,还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他先是以学术讨论的名义请祝汉骥和冯珵美吃饭,然后又借着考察合作项目条件的名义到清江大学做学术参观。一来二去便跟祝汉骥和冯珵美熟络了起来,甚至在他回国后,还跟祝汉骥书信来往。
一开始,两人在信中只是讨论学术问题。但很快,他们便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八角龙一经常给祝汉骥介绍仙台市的风光,还谈到他那个在中国“大大有名”的校友所在的怀念仙台的文章,讲明朝遗民聚集的水户、讲日暮里车站,甚至还引用了那首着名的叫《自题小像》的诗句: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这一切,都让长期生活在象牙塔里的祝汉骥感到无比新鲜,也对自己这位朋友越发地敬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