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向里望了望,马成功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二十一床床头的小台灯亮着,床上却空荡荡的没有人。二十二床和二十三床以及二十三床和二十四床之间的隔帘是拉上的。二十二床上躺着的人用被子将头盖住,此时睡的正香。
马成功在二十一床上坐下,微微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要来?”
床上的人掀开被子翻身而起,赫然是穿戴整齐的周立。他一手揣在裤包里,一手扶着床头柜,站在床边笑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马成功呵呵一笑,道:“你见过哪个脑癌患者不吸氧气,还蒙着头睡觉的?把人蒙死了怎么办?你以为医院不怕医闹吗?”
周立嘿嘿一笑,拉开帘子,手里拿着手机的李奇峰正好整以暇地盘腿坐在二十三床上,盯着马成功不说话。
马成功看着两人,有些无奈地道:“陆子明呢?”
李奇峰伸手拉开二十三床和二十四床之间的隔帘,他后面的二十四床上,陆子明半躺在病床上看着马成功,脸上果然戴着氧气罩。
马成功又叹了口气,取下头上的帽子放在一边,对周立道:“怎么回事?”
周立当然知道马成功问的是他为什么会被通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一旁的李奇峰开口道:“周立怀疑你,正好上面让写雨霖铃门前那个案子的案情分析报告,他就把他的怀疑写进去了。然后市局就上报了省厅,省厅就下通知通缉你了。”
周立看了看李奇峰,回过头对马成功道:“我怎么知道上面反应那么大?还不讲程序直接就通缉了。按理说应该先调查,搜集完证据再抓人,抓不到再通缉的。”
“那你们俩在这儿等我又是什么意思?”马成功又问道。
周立走到床头,拉过椅子坐下,看马成功盯着自己,便伸出手向后面的李奇峰指了指。
李奇峰笑道:“其实你身上的主要疑点就是,你到底知不知道陆家老宅里藏着东西的事,以及那东西到底到哪儿去了。如果你知道,那么你肯定就直接狗急跳墙拿着东西跑了。如果你不知道,那么一定会来找陆子明问清楚。”
马成功有些难过地摇了摇头,这俩卧龙凤雏还真是天真的可爱。他们今晚在这儿埋伏,就是为了确定马成功到底是不是雨霖铃门前案子的幕后主使。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如果马成功是幕后主使,那么也有可能是来将陆子明杀人灭口的。
但眼目前马成功当然不会把这个可能说出来,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两人说不定当即就会把马成功五花大绑送去傅长风那里邀功。
想了想,马成功道:“你们俩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要问问陆哥。”
周立回过头看了看李奇峰,李奇峰下床穿好鞋,道:“我们在门外等你。”说完便和周立一起出了门,还将门拉好了。
见马成功走到自己面前坐下,陆子明取下氧气罩,道:“马哥,给你添麻烦了。”
马成功笑了笑,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嘛!从那晚我在花园路碰到你,你那么热情地邀请我到汽修厂喝酒,我就知道你必然有求于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信任我。”
陆子明有些艰难地笑了笑,道:“我只是怕给清雅留下麻烦,所以想着靠一棵大树,只是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他顿了顿,又道:“我在香港办了一个信托基金,用的是我的退伍费和在非洲打拼八年的收入,除开我留给自己治病的钱,一共是三百七十万,足够清雅上大学和进入社会的费用了。”
马成功默默地看着他。陆子明的心态他很清楚。作为一个底层人士,自己行将就木,留下一个还未成年的妹妹,怎么也是不放心的。更何况那包钱大概率是他拿了,那可是一笔横财,他倒是死了一了百了,以后陆清雅恐怕会麻烦不断。
果然,陆子明沉默了几秒钟,又道:“刘长信放在老宅里的东西,是一包钱和一台机器,这事在我回清江的那晚就知道了。钱的确是我拿的,机器不知道是谁搬走的。但是白富春告诉我,就在我去老宅拿钱的第二天,有人开着车到我老宅去过。因为刘长信有后院的钥匙,我也就没怎么在意。直到周所长和李大队长来问我,我才觉得不对,因为白富春说的时间,应该是在刘长信死之后的事。”
他看了看马成功,又像是自嘲般地笑道:“所以人不能贪心。刘长信死后,我就想那些钱是不是就变成无主之物了呢?那么后面就可以送给你当感谢费。因此那些钱,我并没有动,而是放在了我老宅柴房底下的地窖里,地窖口就在清雅房间的书桌下面。我想着拆迁的时候清雅肯定会下地窖去把里面的东西清理了,到时候就能发现这些钱了。放钱的包里,我留给了清雅一封信,写明了这笔钱的用处。”
见马成功看着他不说话,他又笑了起来,道:“周立问我为什么那么信任你。我说你是我领导,我不信任你信任谁?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我知道你是国安,还是那种很厉害的国安。所以我觉得这些钱,加上几次三番都有人向我打听你的事,问我知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都帮你保守了秘密,也就相当于咱们是等价交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