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杨廷麟的纠结

攻打济南的战事陷入了胶着,局势严峻到了极点,甚至隐隐有逆转之态。

城中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明军的进攻屡屡受挫,城墙之下,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士兵的尸体,鲜血将土地浸染得一片殷红。

刘芳亮乃是声名远扬的猛将,他的枪法出神入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如入无人之境,带兵之能亦颇为出众。

而与之对阵的孔有德、尚可喜和耿继茂,也绝非泛泛之辈。

他们自辽东起,一路征战,跨越千里,直至广西,那一路的战火纷飞,让他们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军事本领,其麾下的清军亦是训练有素,防守得极为顽强。

刘芳亮深知此刻的艰难,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但旋即被坚定取代。

他这人除了武艺高强、善于统兵之外,还有一个极为难得的优点,便是能审时度势,绝不死要面子而误了大事。

眼见无力攻下济南,他当机立断,一面赶忙派人快马加鞭,向着应天发出求援的奏折,言辞恳切,详述济南战事的危急;

一面又派人星夜兼程前往徐州,联系与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老战友袁宗第,期望他能出兵相助,解这燃眉之急。

袁宗第接到刘芳亮的求援信时,正在徐州府衙大堂上踱步沉思,他浓眉紧皱,眼神中透着决然,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显示出内心的焦急与不安。

新前营侍中杨廷麟得知此事后,急忙赶来劝阻:“袁将军,朝廷给我等旨意乃是镇守徐州,如今并无朝廷旨意,我军若轻易出动,一旦徐州有失,这责任重大,该如何向朝廷交代啊?”杨廷麟一脸忧虑,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他深知徐州战略地位之重要,不容有失。

袁宗第心中早有定夺,他看着杨廷麟,缓缓说道:“杨大人,朝廷旨意虽为守卫徐州,可当下情势紧急,刘芳亮那边已然告急。”说着,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与急切,“若我军坐视不管,一旦刘芳亮溃败,那折损的可都是我大明的精锐之师啊。我等身为大明臣子,怎能眼睁睁看着兄弟部队陷入绝境而不顾?”袁宗第的声音微微颤抖,嘴唇也不自觉地抿紧,那是对战友的关切与对局势的焦急。

杨廷麟听了袁宗第的话,一时语塞,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眼神游移不定,心中何尝不忧虑刘芳亮的处境,只是徐州的安危也如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袁宗第见杨廷麟不语,又接着道:“杨大人,还有一事您需明白。朝廷必定不会坐视刘芳亮溃败,我相信刘芳亮在向我军求援之时,必然也向朝廷呈递了奏折。我等现在立刻出兵援助,或许还能稳住刘芳亮的局面。若等朝廷派人马前来,路途遥远,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到时一切都晚了。”

“可是,如果徐州有失…… 杨廷麟还是忍不住担忧地说道,他的脸上满是纠结之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惧。

袁宗第大手一挥,决然道:“咱们这回并非将徐州的人马全部带走。留下五千将士,再加上徐州的军屯,就算开封的建虏来袭,坚守一两个月绝无问题。我军此去济南,速战速决,一旦战事稍有缓和,便能立刻回援。再者,朝廷接了刘芳亮的求援奏折后,定会派兵增援徐州。虽说刘文秀那小崽子爱耍滑头,让人有些不放心,但只要他在商丘,开封的鳌拜就绝不敢轻易有所动作。”袁宗第目光坚定,眼神如炬,仿佛能穿透营帐,看到远方战场上的厮杀,他的拳头紧紧握着,关节泛白,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那股子决绝与霸气,仿佛能将府衙都震得晃动。

杨廷麟依旧眉头紧锁,低头沉思不语。他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心中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争吵,一个呼喊着要去救援刘芳亮,不能让同袍受难;另一个却死死揪住徐州的安危,生怕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袁宗第见杨廷麟这般犹豫不决,顿时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姓杨的,你这般磨磨唧唧,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前面的将士们都战死沙场吗?”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我今日就把话撂这儿,刘芳亮是我袁宗第过命的老兄弟,我绝不可能看着他被建虏欺凌。再者,刘芳亮麾下的将士,同样是我大明的忠勇之士,难道你杨廷麟就忍心看着他们命丧敌手?我意已决,马上就带着人马奔赴济南,你若想告状,随你去哪里告!”袁宗第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表情因愤怒而近乎狰狞。

“袁将军息怒!”杨廷麟被袁宗第这股抗虏的决心所震撼,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他抬起头,眼神中多了几分敬佩与认同,说道:“在下这就将将军的意思写成奏本,呈递陛下,同时请将军整军,我们立刻出发。”

在崇祯朝时,面对清军的进犯,杨廷麟便是坚定的主战派。

那时,他曾上疏痛斥朝廷中主和的大臣,言辞犀利,义正言辞,因而遭到了杨嗣昌的忌恨。

杨嗣昌谎称其通晓兵法,将他改授为兵部职方主事,派到卢象升军中效力。

其居心叵测,说轻些,是想让他见识清军的厉害,说重些,便是借刀杀人之计。

卢象升战死之后,杨嗣昌以为杨廷麟也命丧黄泉,后来得知他尚在人世,心中满是怅恨,便将他贬到江西。

所以,他并非反对袁宗第北上增援刘芳亮,只是徐州的安危始终是他心头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次日,袁宗第、杨廷麟、曹志建和胡一清率领一万明军,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北上之路。阳光洒在将士们的铠甲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们步伐整齐,士气高昂,向着济南疾驰而去,增援刘芳亮,准备与清军展开一场生死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