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宁看着罗国强的圆脸,这家伙看上去圆头圆脑没什么脾气,没想到有这个钻研劲儿。很好!自己去了港城,也需要个自己人,罗国强很不错。

“行,我们一起做,看看我们之间的差异在哪里?三人行必有我师吗?我这个野路子也要向你这个正统的学。”

这下罗国强满意了:“这话怎么说的?你的手艺我都没话说了。反正说好了。”

她指着把头探出窗外的司机师傅,横了他一眼:“别让司机师傅久等了,赶路呢!”

罗国强上了车,岳宁挥手。

送走母子俩,祖孙俩往里走,刚才吃饭的桌子上已经堆了几个蛇皮袋,看见岳宝华进来,县里的林主任陪着过来,蛇皮袋已经打开,林主任拿出一块用纸绳扎起的印花布料,十分稀罕地说:“岳老先生,这是现在最最紧俏的的确良布料。”

“还有的确良布料啊?”就连陈主任也觉得稀罕,过来看看。

岳宁拿起一块布料,滑溜溜的化纤手感,鲜艳的印花。的确良时髦的确良高级,这阵风终于也刮到了他们西北这个偏远的县城

这个年代,这个季节,男男女女都想要一件的确良的衬衫。

不管自己喜不喜欢,在这个年代的确良面料,送礼确实够有面子,她见一块浅蓝印花布料,又拿了一块鹅黄印花布,她说:“这块蓝的,给春梅婶做衬衫,这块黄的给秀秀做条连衣裙,她想要裙子很久了。”

她又拿起两块不同花色的白色条纹布料:“这两块,忠义叔和阿彪父子一人一件衬衫。啊呀!这样的话元宝就没了……”

“不是,不是!岳宁啊!早上你爷爷问的时候,我就算了,你们小队连带五保户一共三十一家,小于三口的,我算半份,只给布料不给糖,三口到五口的给一份,七口给多给一包糖,超过十个人的大家庭两块布料两包糖。你春梅婶家一家五块了,放了余量只怕也不够,不如先分,等分完了,有多再给你春梅婶家送去?”李巧妹连忙打断她的话。

岳宁噗嗤一声笑出来:“巧妹婶,您这是在队里分粮食呢?平均分配?这是我爷爷替我谢谢大家这些年的照顾。我把东西给枣花婶,我谢她什么?谢她从早上出太阳骂我一回,晚上太阳落山再骂我一回?有这些我还不如给春梅婶,让秀秀多做两件衣裳。”

李巧妹听见立马笑了出来:“你爷爷早就给你考虑好了,原本他想要电视机的,县里一下子调不到货,批了两辆自行车,说是给福根书记和春梅。”

李巧妹往墙角边一指,岳宁见两辆崭新的二十八寸自行车。

哎呦!不是之前还说没票吗?自行车都能弄过来?

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自行车边上,正在和福根书记还有陈、林两位说话。

岳宁小跑过去,福根书记见她过来,他说:“岳宁,跟你爷爷说,自行车你给谁我都管不着,你不能给我。我是党员,带动你爸学习是先进带后进,是党员起带头作用。我收你们这个车子,算是收受贿赂。”

“我不是让陈先生和林先生作证了吗?是我感激您一直照顾宁宁父女。这么一辆自行车,根本没办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请您收下吧!”岳宝华劝杨福根接受自行车。

岳宁拉住岳宝华:“爷爷,您给福根叔一辆自行车,倒不如给我们爷孙给他写一封感谢信,感谢他这些年的帮助。自行车我给阿根叔。阿根叔是队里的兽医,咱们大队范围挺广的,他还要去公社领防疫药品,路程也不近,给他让他方便些。”

昨天她一直说杨福根和陆春梅好,是怕上头看见陆春梅闹,杨福根招待不周,两人会被批评。阿根叔这几年可没少帮她,要是没有阿根叔带她去杀羊杀猪,给她一点猪下水,她兴许还长不到这么高呢!

福根书记让阿根叔去做兽医,也是希望他有了份好活计,能早日娶上老婆。可惜一转眼都五六年了,眼见着阿根叔都已经三十好几了,年纪都大了,也没个影,福根书记就歇了这个心思,只说人各有命。

所谓否极泰来,希望总是在绝望后悄悄萌芽。

公社畜牧站有个很厉害的兽医叫葛月芹的,当年就是她给阿根叔这群乡村兽医上的培训课。

本来葛月芹这样一个长得眉清目秀,还有文化的女人跟六指阿根这个泥腿子屠夫没半点关系。

问题就出在葛月芹结婚多年,都没生出孩子。结婚三年没怀上,她婆婆做主给她抱了个女儿,又过了三年,她的肚子依旧没动静,她婆婆闹到畜牧站,坐在门口,边哭边骂,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说葛月芹要害得他们家断子绝孙。

刚好碰上六指阿根去拿兽药,见耐心教他本事的葛月芹被骂得脸色发白,头上冒汗,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