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维桢指了指一旁大椅,“爱卿免礼,陇西伯立了大功,今日只做朕的座上宾。”
熊时起身坦然一笑,拱手道,“臣谢陛下赐座。”说罢,便与郑王、安城侯世子一同从容坐下。
七月的京城已是十分炎热,两仪殿外少有微风,侧殿四处都有冰山,才使殿内有凉爽之意。
朱维桢朗声笑道:“将军协功归来,当贺以振军心。”
“自我朝与西梁开战以来,朕与战事多有不解之处,将军老成善战,靖怀边城和抚州战事如何,还要将军与朕细说。”
熊时坐在皇帝侧首的位置,一抬头便能看见墙壁挂着的那幅大周山川图,他沉吟片刻,方才朝着皇帝拱手道,“陛下,靖怀郡有朝廷诸将镇守,我朝兵力充沛,战场刀剑无眼,损兵折将乃是正常,现在正逢西梁王年迈,膝下几位王子争锋不能同心协力之时,正是大损其国力的大好时机,议和之事勿需过急。”
熊时所言正合临安王之意,他面露欣赏之色,不住点头赞同。
在开战之前,熊时便在淮西领兵,朱维桢也是首次得知他对边城战事的看法。只瞧下首临安王,皇帝就知朝中不止熊时一人不愿此时议和。
朱维桢心中自有主意,并不愿意多说,只道:“爱卿言之有理,战事应当依边关形势,将帅应变为主。”
自熊时俘虏西梁王子以来,朝中议和之言渐起,郑王亦是其中一员,他抢在临安王之前开口,“将军喜战善战,可战事不歇,朝廷不断征召兵士、民夫,百姓承受骨肉分离之苦,家中劳力不足,农事荒废,朝廷税收亦有影响……”
熊时路上就得了自己要封爵的消息,此时爵位到手,正是得意之时,郑王扫兴之言,他也不愿反驳争辩,只大笑一声,同上首皇帝解释道:“陛下容禀,老臣一个武夫,只想着驱敌万里,为陛下开疆扩土,扬我天朝之威。朝廷抚民之事,老臣思虑不周,皆由陛下与其他大人议定。”
熊时不与郑王因政见在御前争辩,朱维桢笑意渐深,怕临安王出言,他们再争论不休,赶紧关切道,“朝中之事待朝会之时再议,今日陇西伯离家数年,家眷还在府中等候,且先回府休息。”
熊时上一次面圣,还是新帝登基之时,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皇帝心腹之臣,劝谏之言说一次便罢。听皇帝提起京中家眷,思及家中妻母书信,他面露感慨之色,“陛下体恤,老臣离家时家中子侄尚在读书,前日家母家书,说他们都已是议亲之时了。”
“那爱卿就多留京几日,家人同聚。”朱维桢笑道。
熊时起身行礼而去,陈福在殿外候着,亲自将他送出宫。兵部尚书也在此时告退,临安王瞧着郑王不走,怕他在皇帝面前多言,一心坐在大椅上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