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艾格隆讲的话有错,而是他听皇帝讲法律感到有点好笑——虽然不敢笑出声来。
毕竟刚才皇帝陛下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他不敢质疑陛下的话,只能小心翼翼绕着弯子旁敲侧击。
“陛下,就我收集的情报来看,这两年当中,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很明显在谋反行径。不过,我必须向您指出,他经营酒馆,到处结交和掩护危险分子、煽动本地舆论,本身就是一种危险!更何况,他居然还能号召起乡民,冲到您面前来告状!他有胆量,有野心,也有号召力,这样的激进分子,如果在未来从事危害帝国的活动,那会给您造成多大的危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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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怕自己说得不够狠,他又加重了语气,向着艾格隆继续陈述。
“而且,我听说,他有意要参选下一届的国民议会选举。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很难不被认为是在拉拢民众……”
如果说之前的话艾格隆还无所谓,最后一句话倒是让艾格隆动容了。
他在1830年回国之后,先是举行了国民议会选举,以及是否允许他称帝的公投,然后在完成一切民意手续之后,才正式于12月5日这个光辉的日子登上了帝位。
按照他颁布的宪法,帝国将会每4年举行一届的国民议会选举,而且每一位成年的男性公民都拥有无财产限制的选举权。
也就是说,在1834年,也就是两年后,新的一届国民议会选举将会如期召开。
在1830年,挟回国之威,以及平定动乱的人气,再加上一点小小的选举操作,他不光靠着95%的同意票,以压倒性多数赢下了称帝公投,忠于他的波拿巴党派分子也在议会选举当中狂胜,也获得了80%以上的议会席位,几乎可以说把议会变成了一个摆设,这几年里他的政府想要通过任何法令都完全可以畅通无阻。
但是,无论是他还是塔列朗亲王都知道,这种情况是注定不会持续太久的。
1830年的大胜,一方面是利用了人民对波拿巴家族的怀念之情,一方面也是利用了动乱期间的戒严措施,同时压制了左翼的共和派和右翼的保王党,清洗了他们的头面人物,所以反对派都群龙无首,难以抵抗支持帝国的政治势力。
但法国人民是天生善变的,他们不可能长期地喜欢某一个政治党派;同样的,反对派势力在经过了几年的休养生息之后,也会慢慢地舔舐伤口,重整旗鼓,最终诞生新的政治领袖,然后在议会当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两年来,艾格隆和塔列朗亲王,从来都没有放松过对国内局势的监控。
他们两个达成的共识是,在1834年将到来的选举当中,借助着艾格隆仍旧高涨的名望,波拿巴派依旧可以获得60%以上的议会席位,完全能够继续为帝国政府保驾护航。
但是从长期来看,议会当中的反对派会越来越多,这也是必然的趋势;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年,亲波拿巴派势力甚至可能丢掉议会多数,成为少数党派。
不过,这对艾格隆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可怕的事,因为虽然都是“反对派”,但是法兰西的政党派别彼此勾心斗角,共和派和保王党更是不共戴天,他们哪怕拿到了越来越多的席位,也不可能联合起来反对帝国,波拿巴家族依旧可以成为全国最大公约数。
更何况,艾格隆颁布的宪法,是一个君权极重的宪法,议会只有牵制作用但无法抗衡皇权,政府的预算压力很小,帝国首相更是靠君主任命不需要对议会负责,就算和议会对抗,也可以靠着君主权力来强行推动政策。
再说了,民意总是善变的,议会席位如同流水般起起伏伏,只要他岿然不动,不搞出什么天怒人怨的暴政,也就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
但是,艾格隆能接受议会内部波拿巴派势力的慢慢衰退,却不能接受御用党派的政治死亡。
就算是议会中波拿巴党派的权势必然消退,也不能在1834年,甚至不能在1838年,至少也得在十几年以后。
他需要一个相对稳定、政府和议会关系“和谐”的时期,来推动那些他看起来势在必行的政策和建设,将这个国家,拖入到不可抗拒的工业化大潮当中。
凡事妨碍他这个目标的,都是不可容忍的国家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