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开鎏金食盒,露出方羊脂玉镇纸:“上月请灵岩寺高僧开过光的,压在宣纸上能显佛纹。”
赵麟握着青瓷酒盅的手指微微发白。
这些乡绅仿佛商量好似地,你方唱罢我登场:
张典使献上宋徽宗用过的澄泥砚,却故意漏说缺了角;
孙举人捧出苏绣《兰亭集序》,经线里分明掺着银丝;
最绝的是钱庄刘东家,竟牵来个眉目清秀的书童,说是临过赵麟全部诗稿。
“诸位盛情,麟实在惶恐。”
赵麟第三次起身推辞时,发现李县令正在给跑堂比手势。
转眼间,十二个梳双螺髻的丫鬟捧着漆盒鱼贯而入,盒中俱是上等佳品,或文房四宝,或孤本画作。
“使不得!”
赵麟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得案上杯盏叮当响,同时正色道:“学生未给家乡做出丝毫贡献,焉能受此大礼?”
众乡绅听了,甚是尴尬。
最后还是李县令笑着打圆场:“赵案首莫惊,这是咱们祁县父老的'润笔费'。”
赵麟见推辞不得,便无奈道:“若是这样,那学生就借花献佛,把这些礼物赠给县学,以资鼓励那些上进的同窗。”
他的这番行为,当然又引得众人的一阵赞叹。
宴会继续进行。
这时,屏风后转出个抱琴的少女。
月白襦裙上绣着淡青竹叶,开口却是软糯吴语:“奴家新谱了支《折桂令》,请公子品鉴。”
玉指轻拨间,竟将赵麟院试时作的《咏竹》填成了曲子。
“好个'虚心抱节自凌云'!”
李县令击节而赞,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不过是侥幸得了几句残句。”赵麟端起青瓷酒盏,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晃。
“倒是前日途经阳留书院,见山长新作《观云赋》,其'乱云飞渡仍从容'一句,颇有先贤遗风。”
满座顿时响起赞叹。李县令抚掌笑道:“好个'乱云飞渡仍从容'!赵案首此番点评,倒让本官想起当年在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