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氏眼里垂死挣扎的那点光,随着他一句又一句冷酷残忍的话渐渐熄灭,她明白了,她没有资格把这孩子带到世上,生下他,才是害了他。
哑婆端着一碗滚烫的药进来,她把药轻轻放在桌子上,向裴钧煜矮身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药的苦味太浓太重,很快就在静谧的空气中突兀地蔓延开来。
康氏转身看去,一下就看到了桌上的那碗药,心口顿时涌上一股犹如蟒蛇缠绕般绝望的窒息感。
吴姨娘快快起身,把那碗药端起来略吹了吹,然后稳稳递到了康氏嘴边。
她的泪水滴答滴答掉进了药碗里,吴姨娘一手扶着她肩膀,眼神急切的看着她,无声地催促她赶紧喝下。
康氏一动不动,只一味地哭,吴姨娘飞快地看了看裴钧煜的脸色,怕有变数,心一狠,咬咬牙,把碗边强硬地抵进她两瓣嘴唇里强灌。
大抵药还是太烫了,烫得康氏本能地张开了嘴,哭声中夹杂着吞咽声,终于痛苦地吞下了大半碗药。
吴姨娘心疼的把康氏紧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发,轻声安慰,静静的等着药效发作。
裴钧煜想走,他该走了,但不知是被什么留住了,目光落在地上的空药碗上,脑海中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了他和姜瑜的第一个孩子,那个可怜的没能出生的孩子,也是被她喝药打了。
他以前总觉得姜瑜太狠心,即便他知道自己也有责任,但他还是怪她不由分说便擅自决定不要那个孩子,连知会他一声都不曾,甚至打掉以后也极力隐瞒不让他知道。
那时,他更在乎姜瑜对他的感情,只觉得孩子跟他们无缘而已,其实并没有多伤心。
如今想来,她或许并不只是因为那一晚被他放弃而失望,更无法说明她那时对他有多深的爱意,恐怕也同康氏一样,是一心为了那孩子好的。
可惜他那时太自私,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忽略了她的感受。
他没想到,时隔多年后,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真正理解了那时的她。
他曾经想过,如果那个孩子能生下来,姜瑜有了软肋,她会妥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