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不理解,非常不理解,他第一次怀疑张宾的脑子,
“孟孙,当初可是你让我下宛城破襄阳的,马踏荆州,挥鞭扬州,毕其功于一役。现在怎么都打到大江边上了,孟孙的进取之心,反倒没有了?”
“形势变了,臣没有想到荆州扬州还有能人,居然还能想出以流寇御敌这种饮鸩止渴的办法。”
“额~孟孙,孤有必要提醒你,孤一个字都不认识。饮鸩止渴是个什么意思?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老是引用典故,那些典故,你知道它,孤可不知道。”石勒好奇的问道。
“就是渴了喝毒酒。王澄这一手玩得确实漂亮,本来湘州是最薄弱的地方,刺史荀眺,既没有什么人望,又没有什么韬略,我军急进长沙,即可略取湘州,然后可以西攻荆州,东取江州。”
“现在也一样啊?咱们现在东出蕲春城,把江州刺史的陶侃打回了武昌城,然后再继续向东,略取淮南、下邳,这样淮泗一带就全在咱们的掌握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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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机不对了,扬州刺史王敦可不是吃素的,他直接兵出寻阳,抢点极准,不但堵住了我军东进的路,还逼着华轶不得不派兵北上防御,而且一旦我军西撤,他还可以挥师寿春,把淮南郡也抢回去,这真是一箭三雕。”
“嗯,这个王敦是个能人,孤听刘聪王弥说起过好多次,数次打不下洛阳城,就是这家伙当时在洛阳。只是这南阳、襄阳刚刚打下来,现在全都放弃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自古成大业者,必固其根基,秦一统天下,依仗的是七代贤君经略关中,高祖之汉中,魏武之兖州。主公自襄国起兵,冀州才是主公争天下的根本。想当年魏武帝也曾一旦得荆州,但终因赤壁一把火,才成了三国。如今主公身边的将士不习水战,若贸然再战,恐不妥。”张宾也看向这茫茫江水,不由得想起了百年前魏武帝的那场赤壁之战,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孟孙,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冀州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北有王浚,西有刘琨,南有司马越和苟曦,便是那咱们名义上的主子刘聪,也时时存了吞下咱们的心思。”
石勒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粗鲁,虽然不认识一个字,但心中的韬略却不在少数,他这一番分析听得张宾也连连点头。
看到自己的智囊表现出了赞许和鼓励的眼神,石勒这个平日里不喜说话的羯族野狼一吐心中的抱负。
“反倒是这江淮之间,远离中原战场,也没有遭受过战乱,自魏武以来此地更是屯田不断,各地的流人都不断的涌向这里,现在咱们坐拥襄城、南阳、襄阳、武昌、弋阳这五个大郡,不比四面作战的冀州要好的多吗?”
“主公,现在我军已经是强弩之末,额~就是弩箭已经快停下来了。而晋廷的兵马,合四州之力,以逸待劳。况且那个王如,也是个见利忘义的家伙。襄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是王敦派堂弟王棱进了襄城。”
“这个王如,宛城就数他抢得最多,真是一只喂不熟的野狼,孤还是不甘心,江南孤不去了,但淮南,孤势在必得。”
张宾又劝了几句,都被石勒顶了回去,这次石勒异常的坚决,大概也是壶关那一次,王旷带领淮南兵的勇猛形象,让他记忆深刻,他决定再会一会淮南兵。
此时被提拔为左将军的王敦,正在寻阳都督各军。
“处仲兄,我军到了寻阳,快半个月了,既不西进蕲春战石勒,又不北上寿春打周馥,就在这里干耗粮草,建邺王爷那边可是快撑不住了,催促我们立刻出兵的命令已经下了十三份了。”扬烈将军周访推着一个小车进来,上面全是琅琊王催促用兵的命令。
“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把这些都摆好,一份也不许丢了。士达,我听说你和镇守武昌的陶士衡是姻亲关系?有没有可能,把他拉过来,一起受王爷节制?”王敦的目光已经放在下一场对华轶的战争上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这次一定要拉上周访,也一定要屯兵寻阳。
一是寻阳这地方确实好,南下威胁江州,西进就是蕲春,北上还能打寿春的周馥,还有就是陶侃陶士衡本身就是寻阳人,王敦想利用这一点来离间华轶和他最重要的爪牙陶侃。
“是,处仲兄了解的没错,士衡兄胸有大志,肯定是不甘心只做个镇守武昌的小将的。处仲兄莫非想对江州用兵?现在羯贼石勒已经到了蕲春城,已经饮马大江了,难道还要窝里斗吗?末将请为前锋,西进蕲春城赶走羯奴石勒。”
周访要西进,一是怕王敦打江州,袭武昌,二是怕王敦打寿春,他虽然也姓周,但和周馥没什么实在关系,只不过华谭老先生还是寿春。
“士达,不要急嘛。仗有时候不打比打的效果还要好。不打,敌人就摸不清我们的实力,就不敢轻举妄动。我派王棱去了襄城,给羯奴来个釜底抽薪,断其归途。羯奴迟早是要撤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