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戈起身推辞,温长龄却摆摆手,“接了吧。桂婶熬着那是桂婶的事情,这些个却是咱们温家的态度,咱们重视着你,你在宋家便不会被轻慢疏忽。你受伤那几日正巧咱们府上也忙,你祖母病了,卓卓又要入族谱,你母亲焦头烂额地没顾上去看你……你莫要介意。”
“父亲莫说这些见外的话,女儿晓得的,兄长也有来探望。让长辈担心已经是女儿不孝,如何还会介意。”说着礼数周全的场面话,她弯腰接过那些燕窝,“多谢母亲挂念。”
接下来,按着惯例,应该是说一会儿无关痛痒的体己话,然后端茶,送客。
只是这次却不同,继夫人没有坐下,反而笑着问元戈,“方才嬷嬷做了银耳羹,我贪嘴多吃了半碗,这会儿只觉得肚里胀得慌……柠柠也不在,不若你陪我随意走走?”
元戈一怔,抬头看去,直直撞进对方的意有所指的视线里,半晌,讷讷点头,“好。”
于是,元戈辞别了温长龄随着继母离开。
破天荒的,一对半生不熟的半路母子,并肩走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没有寒暄,没有场面话,更没有事无巨细的叮咛,只有格外直白到猝不及防地开诚布公,“我是你母亲离开前的两个月,被她亲自选进府中的妾室……这些年来,我总在想,她大概已经料到自己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了。”
元戈的脚,被定在了原地。
那种被阳光刺得晕头转向的眩晕感再度袭来,四下的声音逐渐远去,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仿若擂鼓般一下、一下,捶打在胸膛上,震得整个人都生疼、麻木。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干涩,“她……不是说她是回乡省亲途中被落水击中……”
“是。所有人都这么说。”对方转身看来,目色平静里带着熟悉的淡漠,“可是,她将你留下了……一个离家多年的姑娘家回乡省亲,不带夫君登门、不带幼女同行,偏偏孤身一人?我是一个妻子、也是一个母亲……这些年,我每每念及此事,便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可我见你从未提起此事,便以为你彼时年幼不记事,便也不愿给你徒增烦恼。如今你既提起,我便也藏不住了,我总觉得……你母亲是知道自己很可能是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