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雪煎,相思难赎

暮春时节,风里裹挟着融融暖意,轻拂过青瓦白墙的小镇。阿念坐在自家小院的梨树下,手中的针线在绸缎间穿梭,绣着的那朵红豆却怎么也失了神韵。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院门口,那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她期待的身影。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阿念轻声呢喃,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逸尘。他是镇上来的外乡人,背着行囊,带着满身的书卷气,在这小镇落脚。初见时,他站在桃花树下问路,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俊逸的轮廓,阿念的心就那样毫无征兆地乱了节拍。

从那以后,逸尘常来阿念家的小院,与她一同在梨树下读书、品茶。他会给阿念讲外面世界的奇闻轶事,那些遥远的山川湖海、繁华市井,在他的描述里变得生动鲜活。阿念总是托着腮,听得入神,偶尔抬眸,便能撞进逸尘含笑的眼眸里,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日子如流水般悄然逝去,阿念和逸尘之间的情愫也在不知不觉中滋长。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逸尘鼓起勇气,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豆,递到阿念面前,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阿念,这颗红豆代表我的心意,你可愿意收下?”阿念脸颊绯红,轻轻接过红豆,那红豆小小的,却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温柔与爱意。

然而,好景不长。一日,逸尘神色凝重地找到阿念,告诉她自己家中突发变故,必须立刻回去处理。阿念望着他焦急的模样,虽满心不舍,却也只能点头应允。分别时,逸尘紧紧握住阿念的手,承诺道:“等我处理好家中事务,定会回来娶你,你一定要等我。”阿念含着泪,用力地点头,手中紧紧攥着那颗红豆,仿佛那是她全部的希望。

自逸尘离开后,阿念每日都在期盼中度过。她会早早地起床,精心打扮,然后坐在院门口,望着远方的小路,期待着逸尘的身影出现。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却始终没有逸尘的消息。阿念的心渐渐被不安和焦虑填满,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坐在梨树下发呆,手中反复摩挲着那颗红豆,回忆着与逸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明知相思苦,偏要苦相思。”阿念心中的思念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却又无处可诉。她向镇上的人打听逸尘的消息,可得到的只是摇头和叹息。有人说,逸尘的家乡路途遥远,他这一去,或许就不会再回来了;也有人说,外面的世界繁华多彩,逸尘说不定早已忘了这个小镇,忘了她。这些话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了阿念的心,可她始终不愿意相信,她坚信逸尘一定会回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念的相思之苦愈发浓烈,她开始变得茶饭不思,日渐憔悴。家人看着心疼,四处为她寻医问药,却都无济于事。阿念知道,自己这病,是心病,寻常的药物根本无法医治。

一日,阿念在集市上闲逛,偶然听到一位老者说起,有一种药方,或许能解相思之苦。那药方需重楼二两、蝉蜕一钱,煎入隔年雪,便可医世人相思疾苦。阿念听后,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决定去寻找这些药材,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她也不愿放弃。

重楼生长在深山之中,且极为稀少。阿念不顾家人的劝阻,毅然踏上了寻找重楼的路途。山林间荆棘丛生,阿念的衣衫被划破,手脚也被刺得鲜血淋漓,可她全然不顾,一心只想着找到重楼。她在山林中寻觅了许久,终于在一处悬崖边发现了几株重楼。阿念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将它们挖出来,可就在她伸手的瞬间,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悬崖下坠落。千钧一发之际,阿念抓住了一根藤蔓,她悬在半空中,心跳如雷,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但一想到逸尘,想到那份刻骨铭心的相思,阿念咬咬牙,拼尽全力将重楼挖了出来,紧紧地攥在手中。

带着重楼回到家中,阿念又开始四处寻找隔年雪。这隔年雪本就难得,如今又已过了冬季,想要找到更是难上加难。阿念跑遍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问遍了每一个人,却依旧一无所获。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阿念突然想起,小镇的后山有一处山洞,那里常年寒冷,或许会有隔年雪的残留。阿念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向后山走去。

山洞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阿念打着灯笼,小心翼翼地在山洞里寻找着。她的目光在山洞的每一个角落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终于,在山洞的一个角落里,阿念发现了一小堆隔年雪。她欣喜若狂,连忙跑过去,将雪捧在手中,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回到家后,阿念按照老者所说的药方,将重楼、蝉蜕和隔年雪放入锅中煎熬。她守在灶台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中翻滚的药汤,心中默默祈祷着这药方能治愈她的相思之苦。药汤熬好后,阿念端起碗,一饮而尽。药汤的味道苦涩难咽,可阿念却丝毫不在意,她满心期待着喝完药后,心中的思念能就此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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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与愿违。药汤喝下去后,阿念的相思之苦并没有减轻半分,她的心依旧被逸尘填得满满的,那份思念如影随形,挥之不去。阿念终于明白,相思是一种无解的毒,无论用什么药方,都无法彻底治愈。

“九叶重楼一挖牢底座穿,何惧不治相思苦?”阿念苦笑,即便她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即便她将重楼连根挖起,即便她寻来了隔年雪,可相思之苦依旧如附骨之蛆,紧紧缠绕着她。她想起与逸尘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些回忆如同璀璨的星辰,照亮了她曾经的生活,却也让她如今的孤独更加刻骨铭心。

日子依旧在平淡中缓缓流逝,阿念依旧守着那个小院,守着她和逸尘的回忆。虽然她知道,逸尘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但她却无法放下心中的那份执念。她就那样静静地等待着,哪怕这份等待注定没有结果,她也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守护那份曾经的美好。

多年后,小镇上来了一位行脚商人。他路过阿念家的小院时,看到了坐在梨树下的阿念。阿念的脸上已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可她的眼神依旧清澈,透着深深的思念。商人好奇地问起阿念的故事,阿念微微一笑,缓缓说起了她和逸尘的过往。商人听后,不禁感叹道:“世间情字,最是伤人,可也最是动人。你这份执着的相思,让人敬佩。”

阿念望着远方,轻声说:“其实,我早已明白,相思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也是一种无法割舍的爱。即便结局早已注定,可我从未后悔过与他相遇。因为,那些与他共度的时光,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也是我此生最难以忘怀的眷恋。”

一阵微风吹过,梨树上的花瓣纷纷飘落,洒在阿念的肩头。阿念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红豆,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站在桃花树下的少年,他眉眼含笑,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