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从通讯录里翻出从未拨打过的电话号码。
“哟,你挺喜欢她的嘛。”赵舒君有点酸溜溜的,曾几何时,她连自己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季清泠故作讶异:“我没看出来,你连她的醋都喜欢吃。”她打定主意得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添砖加瓦,小华能结婚就不错了,要是她也和郁老太太一样挑三拣四,怕是一辈子都喝不上媳妇茶了。
电话响了不过三四声。
紧接着有一声低沉而带着鼻音的喂。
“听得出我的声音吗?”季清泠温温柔柔的,生怕吓到对方。
赵舒君检查着球拍,啧了一声。
“是这样的,阎家那边托到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人身上,所以我只好试图来劝说你。”
季清泠没打太极,单刀直入说明来意。
对方不知是沉默还是多话,赵舒君等了很久才听到季清泠平和的言语:“其实确认下也好,否则你日夜想着这桩事,影响日常生活。”
“嗯。小华没在你旁边?”季清泠三言两语完成了任务,开始旁敲侧击关心儿子的情感对象。
“哦……”她稍稍拖长了音,勾得赵舒君止不住好奇。
“行吧,年轻人的事儿我不掺和。再见。”
季清泠结束了通话,边上凑过来一张偷感很重的脸,笑眯眯道:“分享下大孝子的感情历程吧。”
赵舒君十分关心,两眼亮得堪比黑夜里偷吃的老鼠。
“好方便你笑话小华吗?”
“哪敢啊,就是单纯想和你分享喜悦。”赵舒君简直要哈哈大笑,那小子每次看到他,不是装看不见就是真没看见,毫无礼貌可言。
风水轮流转,太好了!
季清泠慢慢将脖子上的毛巾拿下,又起身活动了下手腕脚腕:“我倒觉得说不准几天后,他又要来找妈妈求安慰了。”
说完还白了他一眼。
求着郁拾华成家结婚的人是他,想看分手笑话作壁上观的人也是他,人性果然是矛盾体。
赵舒君呆了呆,立刻惊慌道:“泠泠,你可别乌鸦嘴,我看你家大孝子不仅品德高尚,更是人中龙凤,那句话咋说来着,龙章风姿,日月之表,哪个女人瞎了眼才瞧不上呢。”
季清泠随意试了试球拍,无奈叹气:“求求你可别乱说了,人要真瞎了眼,小华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当娘的哪有不懂儿子的。
小华从小到大,算是求仁得仁,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越是这样,人越有逆反心理,越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求而不得是为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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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看来你这媳妇茶又遥遥无期了。”赵舒君拎着拍子,无比遗憾道。
“不好说,这种时刻看似危机,实则也是机遇并存,所谓断尾求生,火中取栗,说不定逼一把这俩人,会有偌大惊喜等着我呢。”
季清泠眼里漾起淡淡笑意,又甩开那些和她无关的思绪,全身心投入到了难得的运动中。
*
喻姝回了清江园。
和郁拾华看似谈妥了条件,只是如今,难题来到了她这边。
她可以搬走吗?
不是应不应该,而是可不可以。
搬走?会不会刺激到他,连暂时分开的承诺都不作数了?
纠结间,她考虑要不要午睡一会儿,毕竟昨晚陪着某人睡在病房,怎么也称不上是好觉。
刚躺下,手机响了。
一接起,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境又起了涟漪。
季清泠。
声如其名,她一听就有些慌张。
好在人没有卖关子的必要,几句话把意思说得清清楚楚,她冷不丁想起豫仁医院里无意碰上的那位长辈。
听郁拾华的说法,那不仅是季清泠的引路人,同样是关键时刻拉了一把的贵人,连带着他在对方跟前,也不敢托大。
凭着稀疏又模糊的几条线,以及这几年时不时听到的风声,那位何姓长辈是阎君合的丈人。
可能会是她的外公?
喻姝怔愣了一小会儿,眸中的迷蒙不仅没有褪去,更是变本加厉得深沉起来,她有些惆怅,也有些苦涩。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她的命算不上多苦,认亲这事儿也不算什么厄运,可她就是觉得浑身都好累,活着好辛苦。
到底为什么,她的人生不能安稳幸福一点?
她当然同意了季清泠看似温和实则强势的请求,尤其昨日照片事件在前,她说什么也不想拒绝对方。
能做到这份上,不管是同情她也好,或者为儿子考量也罢,她还有什么可以指摘对方的?
喻姝昏沉得合上了眼,意识再度恢复,是因为门铃响了。
她看清来人。
是蒋芹。
她没敢相信地揉了揉眼,试图晃醒脑子不清楚的自己。
结果再看,敲门声更急了。
门铃和咚咚的敲门声此起彼伏,有种不开门不罢休的蛮横气息,和蒋芹为人处世的作风别无二致。
真的是她。
她冷淡地笑了声。
这几天是什么日子,各路人马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流水来她跟前刷存在感。
喻姝想了想,又打了个哈欠,拴上防盗链子开了门。
“你……刚睡醒?”蒋芹满脸急切,错愕地看着精神不算太好的喻姝,又暗自有点妒忌,没化妆皮肤也那么好,看来自己醉酒熬夜太糟蹋美貌了,日后得改进。
“什么事儿?”喻姝不觉得她们的关系可以唠家常说废话。
蒋芹马上嚷嚷道:“你去救我哥哥。”
喻姝茫然,视线在她面上游移了片刻,没有丝毫感情:“我不认识你哥哥。”疯了吧,她连见都没见过。
“是啊,你不认识。但你家郁总把我哥哥抓起来了。”蒋芹恨恨跺了跺脚,又在心里止不住地埋怨那个今早上打电话过来的人。
这句话令脑子还在宕机的喻姝一下子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