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到如死气般密不透风地缠住一个人。
她就那么站在玻璃前沉默相对,隐隐有一股山雨欲来之势。
喻姝自认为将满心情绪藏得极好,奈何人的言行举止就算能滴水不漏,浑身的气息也能出卖一个人的灵魂。
礼宾都瞧得出来。
郁拾华的眼力更不必说了。
只是他向来擅于掩藏想法,两人见面还是温情脉脉地抱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遍。
人还是那个人。
灵魂却有了质变。
他习惯自我思考来寻求答案,不断在脑中构建假设,搜寻依据,求证结果。他轻松想起了……喻姝夜里外出后的那天。
是他过于自负。
自负到认为只要她与自己好生在一起,他就能解决所有外在问题。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本身不存在问题。
他解决不了她。
“怎么了?”郁拾华一上车便将她拉了过来,一如先前很多次那般。
“很明显吗?”喻姝瞳孔一缩,忍着直冲眼角的酸气,没有选择死扛到底,等到六点半她要走的那刻,他也会知道的。
郁拾华刚想再关心一句,有电话进来了。
喻姝眼看他是要摁掉的动作,却因为屏幕上的人名犹豫了。她不免自嘲地笑,不怪古代那些大臣,天天弹劾宠妃及外戚。
她不就是在耽误郁拾华的正事吗?
不过她祸害的范围比较小,只是郁寰集团的江山社稷。
她伸出芊芊手指,帮他滑到了绿色键。
“嗯,张总监。”
郁拾华微微皱眉,嘴巴却第一时间跟上了喻姝的动作。
“无妨。我半小时后到集团,会上说。”
他表情略有不满,一只手仍握着喻姝,结束通话后开口:“看来我要迟到了。你去集团还是去会馆等我?”
喻姝不假思索:“会馆。”
“好。我尽快到。”
会馆和集团相距不算近,一来一回需要一个半小时,即便郁拾华能把必须完成的工作压缩在一个小时里处理好,以现在四点出头的时间,六点半也几乎不可能到。
运气好点,正好能看见她上车离开,在他生日的日子奔向另一个男人的约。
喻姝笑意苦涩。
慢慢走进会馆。
出乎预料的是,她只知道郁拾华安排了场地布置,却没想到他包了场。
她不免脸上浮现出几分慎重,因为在他们相处的几年功夫里,郁拾华极少做这样‘劳民伤财’的大动作。
他从来根据需要和目的来处理事情。
简单来说,只有今天的日子有需要清场时,他才会选择包场。
小主,
前面三年生日,都不曾如此隆重过。
基于此,她没有坐在礼宾安排的包厢里,而是非常认真地开始观察四周,这也令身后跟着的会馆工作人员十分不安。
“你们为什么紧张?”喻姝没往惊喜的方向靠。
她走向了另一种思绪,阎仕淮会不会在会馆里做了手脚?
“不是,我们看您有些不安……”当班经理明白今天的重头戏是什么,也知道喻姝就是今晚的女主角,可是她浑身上下,不仅没有恋爱的那种甜蜜感,甚至还散发出一种诚惶诚恐的气息,她的内心远不如外观稳定。
“是吗?”
喻姝忍不住叹气。
她没再多言,只用心地注意着。
直到庭院处一面姹紫嫣红的花墙出现,两边是美轮美奂的紫藤花架,她一步步走近,能感受到青草间的不平整。
那是电线。
她细细看去,花墙边花架旁全是小小电路,还有草坪上那些造型独特,剪裁圆润的一灌木,绿油油的枝叶里藏着莹白的小灯泡。
她一言不发地继续往湖边去。
身后跟着的人各个面面相觑,难缠的客人很多,但沉默是金的客人很少,这位从进门开始就保持了一个封闭的状态。
湖很大,大到喻姝有些恍神。
五环内的这样一片空地,林木湖泊俱全,富贵典雅并存,平素招待的权贵可想而知,不过她到现在为止,居然连一个容貌出挑,情商在线的女侍者都没见到。
这就违背一些世俗最基本的常识了。
喻姝眯眼眺望着湖上紧锣密鼓不知干着什么的船,还有船上堆着的箱子,她还想看得清楚点,不过目之所及的范围下,她什么都看不到。
经理一路随过来,脸色难看不说,心里急得不行。
明明是表白求爱的浪漫桥段,怎么搞得和悬疑破案一样,他们接过不少这类客户,像郁总和这位喻秘书的情况,极为罕见。
“劳烦带路吧,我走累了,要回去歇歇。”
看到这里,喻姝哪里还不懂郁拾华的心思。
违反时节的蔷薇花和紫藤花。
空旷空荡到可以随意放烟花的大湖泊。
更不用说增加浪漫味道的电路电灯,还有刻意清场过的服务人员。
他想问自己要的东西……
明明是他的生日啊……
她抑制不住地难过起来。
经理叫来了接驳车,胆战心惊地把人送回了包厢,确切来说,包厢是一处宽敞透风的中式水榭。
正中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方桌,周遭有潺潺水声,有名贵盆栽,还有尚未燃起的蜡烛,四面以半墙红柱为遮蔽,在客人的视线盲区站着一位位待命的工作人员。
“有信纸吗?”喻姝缓和了下难受的情绪,淡淡问。
“有。”
她铺开洁白的纸,开始写。
多么诡异的画面。
工作人员看着这位被郁总豪掷两百万包场吃顿饭的女人,此时此刻专心致志,全神贯注地提笔写着什么,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忧伤。
经理是和赵涵对接的人,清楚郁拾华今晚的所有安排,何止是两百万。
还有那枚包裹在睡莲里的戒指。
他难得有了种恐惧感。
要是戒指今晚送不出去……
他的奖金……
没等经理后背汗涔涔地想完一圈,边上的小组长拿胳膊微微碰了碰他,他条件反射般抬眸。
那女人走过来了,手上捏着两张薄薄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