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既然自投罗网,甘愿引颈就戮,那么,我何必再心慈手软呢?正所谓“除恶务尽”……
这样想着,赵昭婷伸出手去,伸向茶几上的那柄短剑。
赵仲儒、徐海韬目不转睛,静静地盯着赵昭婷的那只手。
到了这一刻,他们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甚至,他们也不愿再去说什么的了。“债有主,冤有头”,人们一直都是这样说的啊!
一尺,五寸,三寸……
赵昭婷的那只手,离那柄短剑,越来越近了。
就在触手可及的瞬间,赵昭婷的那只右手,就像是被钢针猛扎了一下,霎时向后一缩:我,我这是干什么呢?如果我就此杀了这凃首领,后果不堪设想啊!
唉,仔细想来,养父赵志兴是自尽,是不想去见巡抚,因此以死明志。因此,将凶手锁定在这涂力身上,未必就很公允。再说,在当时的那种条件之下,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至于敬亭山一役,也和金陵城外差不多的。是啊,对于和敬亭山相关的事情,徐海韬也没有多说什么吧?徐海韬是当事人,他都不说,我为什么要强出头呢?
当然,以上的那一切,甚至都还只是流于表面的。
这涂力是巡抚身边的人,我若是贸然动手,以后的事情,又该如何着手呢?没有巡抚的默许或支持,这光复金陵,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吧?或者说,到时还要牺牲更多的仁人志士。
此时贸然动手,实则是因小失大,实则是将个人的恩怨置于大义之上,实则是心中没有大格局,不懂得轻重缓急。是啊,巡抚将这涂头领派遣到这儿来,自然就是看中他的手腕与能力了。这样的人,真的就能够一杀了之吗?别的且不说,他敢于把唯一的短剑钉在茶几上,这种无所畏惧、置个人生死于度外的气概,就没有几个人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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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只是奉命而来的,竟然把性命交到合作者手上,不就是最大的诚意了吗?
是啊,他是在赌命,赌合作者的大格局、大襟怀!
而对于我和徐海韬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只顾眼前,只顾泄私愤,只顾个人的那点恩怨。
哦,就算是养父赵志兴死而复生,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会向这涂头领报私仇吗?
不,不会的!他想得更多的,依然是,如何能够让更多的人过上体面、有尊严的日子。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样的一件事情,真的就不能够释怀,真的就不能够放下吗?或许,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依然是耿耿于怀的话,就再跟这涂头领算一下账,那又如何呢?那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此说来,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到那十年的期限嘛。这世道,对于恶人,其实还是蛮宽容的:那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的应该就是这一层意思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为什么就不能够给这位涂头领一个洗面革心的机会呢?更何况,他的弃旧图新,已经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情,甚至关系到数以万计的苍生黎庶……
这其中的是非恩怨,是不是要重新掂量一番了呢?
从我养父的角度来说,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双方应该是对阵吧?刀剑无情,如果真是我养父伤了其中的一两个小喽啰,我自然会觉得,那样的鹰犬帮凶,死有余辜。既然是这样,我养父以寡敌众,限于自身的功力,受制于当时的情势,受一点伤,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吧?如果这种说法成立的话,那么,我这一次的寻仇雪恨,又该怎样说呢?
为养父报仇雪恨,说到底,那是因为,他对于我,有养育之恩!
那么,对于养父来说,他所图的,究竟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