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睁开眼睛看看,攻下城池,韩民何曾遭遇屠戮?而长平之战的导引,却是张平一手炮制。如此算来,到底是史书上记载一笔白起之屠,世人所感慨也是秦赵之祸。韩安,你当真以为我不知,这是你想要掩盖过去而所布的局?”
韩安沉沉笑了起来。
“看来李贤把真的密卷弄到手里,头一件事就是拿给你看了。那么,你既然知道是我和张平做的局,你岂不和张良说明?这样,杀父之仇的罪名也当减轻不是?”
沈枝惊愕,李贤烧掉的密卷是真的。韩安竟然承认张平的死是他所执!
“殿下……”
韩安没能激怒她杀了自己,也没能激怒她把他投进雍城大狱。
他是想进一步阻止郑国离开雍城!
哪知道,她没有发作。
“张平不是死在一个人手中。”她说。
韩安好像在哪里听到了类似的话。那是张良从楚国回到梁山时,他曾过:“父亲并非死于李斯一人之手,是我们所有人合力杀死了他。”
“如果这是个太平盛世,长平之战或许不会发生。”
她看看殿外的阳光,“已成定局的事,换成你来问我当不当挣扎,我应该会对自己说永不服输。如此,我又如何能对你说,不要再想。生在乱世,有些痛苦注定是要背负。”
她自捧起案上的水,将杯中水吹皱。
韩安即将走出殿宇之际,黄白的飘带吹到他的身后,十年,十六年间,他学会的也只是无休止的利用罢了,除了墨子和郑珧之外,不曾有人和他讲过这样的话。
嬴荷华是个难以看清的人,只听她叫住了他,笑了起来,“韩安。周朝的水,又岂是秦国一力搅浑?”
她不承认,但他竟然想起来自己是她姑父。他于是勉强捡起长辈的责任,于是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提醒她的话。
韩安这下是知道了,张良因她再三犹豫摇摆,绝非他意志不坚。
直到韩安出了殿门。他这才发觉,自己遭了她的算计。
不!!不止是她,还有张良。
他明摆着用新的身份出现在雍城,就是为了引他入局,为的就是藏而不露的把田儋送到她手上。
不管张良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从几次谈话中,韩安知道,张良深觉他愧对她。
大概对嬴荷华来说,李贤和张良只是她轮换的政治选择。
王绾一派,李斯一派全都与她牵连甚重,这就是是她在秦国统一后的朝堂上站稳的根据所在。
韩安不寒而栗。
田儋被顺藤摸瓜找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押解到大郑宫。
行刺永安公主这个罪名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他叫嚣着要对峙。
于是,直到看到帘幕之内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