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焕本来懒散地瘫在椅上,见状摆正了身姿,被酒意模糊的眼神骤然清亮。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人前他对九韶颇多玩笑,人后反倒正色了不少,十足一副请教的姿态。
“风烆其人,深不可测。”说起正事,九韶便也懒得计较他方才的恶趣味,直入主题:“幽海已落入他毂中,你,包括婠漓公主的归来,都非他所乐见。”
“他要幽海,那便拿去!”井焕满不在乎道:“我带着母亲四海为家,那才逍遥。”
九韶肃然道:“恐怕婠漓公主不是这般想。”
井焕身为人子,怎能不知母亲心中所愿,尤其是亲历了这场千年纠葛之后,他深刻地明白母亲的执念便是幽海。如今生父已逝,爱恨至此终结,唯有幽海,是母亲活下去的意义了。
而且是见到了这样生机勃勃的幽海之后,母亲对这片蔚蓝有着深深的眷恋,不足为奇。
“风烆不是这样的人。”井焕试图说服自己:“幼时他与我有那一段短暂的师徒之情,他若是个贪权逐利,不念旧情之人,他便不会对我多番照拂,更加不会在井槑窃权后暗中庇护于我。而且,你别忘了,幻境之中我就是他,当时他的心境,我信得过。”
九韶以指点了点桌案:“你也说是当时,如今千年已逝,无人能够保证如今的他,还是过去的他。”
井焕立刻便想反驳,但他几次张口,最终只泄气道:“你说得对!”
虽然他很不愿承认,但九韶这家伙对于人性的把握,远超于他。这也是为何羲华屡屡躲他避他,想方设法逼他重返神坛,做他睥睨众生的神只,他却可以一力降十会,坚守初心,对她穷追不舍,如今倒是隐隐有云开见月,得一知心人的得意了。
“此事,可有双全之法?”井焕最终问道。
而九韶,仅仅摇了摇头。
“罢了,我先回去了。”井焕起身,看了一眼榻上睡得天昏地暗的人,走过去替她摆正了睡姿:“你好好照顾她。”末了,他又恢复成了那个促狭的井焕:“当心她发酒疯。”
事实证明,羲华发起酒疯来,便是昔日贵为帝君都无可奈何。事后那室内的惨状简直令人不忍卒视,为了不引起误会,以防别人以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说之事,九韶最后只得施法将现场打扫干净。
至于那不可言说之事有否发生,九韶一直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不过,他身上这套衣裙被撕了个粉碎,可见当时的战况之惨烈,用法术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复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