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要博一个前程,钿钿也舍不得拿出祖父的遗作当做敲门砖。
看着晚娘细细欣赏,爱不释手的模样,钿钿暗觉有戏,对晚娘道:“嬷嬷若是不嫌此物粗陋,奴婢给嬷嬷贴在额上试试?”
晚娘颇不适应她们这种自谦之法,方才那些胭脂水粉也罢了,如今这花钿漂亮的令人惊叹,怎么还说是“粗陋”之物呢?
况且无功不受禄,这花钿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之物,她对这小姑娘无恩无德,怎能生受她这般好意,想必是要让她拿等价之物来换的。
晚娘身无长物,羲夫人送予她的财帛都被她留在家里,给了丈夫和孩子,她哪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作为回礼的。
她唯有在天女娘娘跟前的脸面,和小殿下乳母的这个身份,还有些分量,除非……这个小姑娘和先前的那些一样,是图这个。
对待羲华,她与旁人不同,他们对她是仰慕,是崇敬,是信奉,是希望用诚心换取她达成他们的心愿。而她,则是有一份亲情在其中。说白了,别人见她时她已是神,而她们相遇时,虽然是主仆,却情如亲人。
她不会让人在她这里寻到突破口,令人有机可乘,对羲夫人和阿弥带来任何可能的伤害。
于是她推开了钿钿的手:“不必了,我早过了二八芳龄,佩饰这个不伦不类。”
这般直白的回绝,小姑娘面上挂不住,脸红的似要滴血一般,却还不愿放弃:“嬷嬷说哪里话,若是嫌这个颜色艳了,改日我请家里另制一副绛红色的送给嬷嬷如何?嬷嬷肤色白皙,用绛红色最衬托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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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娘实在耐不住她这盛情,此时心境变了,看人的眼光也变了,先前还觉得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很像羲夫人赞赏凝露时说过的“莺声呖呖”,如今听来,却觉得叽叽喳喳,有些刺耳了。
晚娘没她口齿伶俐,正想干脆跑了算了,恰逢此时,瞌睡遇到了枕头,一个声音在外面高声问道:“晚嬷嬷可在?谁看见晚嬷嬷了?”
晚娘心中一松,顺势起身,匆匆向小姑娘道了声谢,一步三跃地走了出去。
世间风俗,女子不可高声,不可疾行,时时需谨记规行矩步,但这是淑女风范,晚娘这种做惯了粗活的,早将这些忘到了九霄云外,幸而她身上的衣裙裙幅宽大,才撑得住她这般的步子,否则早崩了线了。
钿钿不好跟出去,脸上的血色早退得一干二净,变成了青白。她忿忿地坐下,将东西重新收回了木盒中,脾气虽大,动作却挺轻柔,仿佛很爱惜那些东西。最后她将那一对花钿看了看,咬着牙地放回了胭脂盒中。
将盒子收回自己枕下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件衣裳,她原本没在意,却忽地反应过来,快步走过去拿了起来。
是晚娘的披风,她从宁姑姑房间拿回来随手放在那里的。
钿钿仔细看着那披风,眼中,重新又浮现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