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早在张辰入帐之前,郭逵便已经暗示了他,现在张辰是他的人,不管私仇还是旧怨,希望夏安铎给个面子,这让夏安铎心中极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诚然,他如今刚刚上任,和郭逵还是处于蜜月期的状态,这个面子他不能不给,只是用某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却又不敢真的为难张辰。
夏安铎干笑两声,话题一转:“这次张参军缴获了大量的财物,解了西军燃眉之急,这可是大功,不知太尉打算怎么表彰他?此事连我们潞国公也关心得紧呐!”
潞国公?京兆府留守文彦博?!又是一位三朝名相!
张辰忽然明白了,搬出这么大一块牌子,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他心中只觉得好笑,如今夏安铎作为京兆府判官,从属于地方官府,原本与主掌军政的陕西安抚司两不相干,可今日这位负责财税的地方属官突然拜访,显然是冲着自己缴获的金银而来。
而此时的文彦博早已失势,本就急着韬光养晦,怎么可能还敢染指西军的财物,吸引天子的注意力,给自己徒增麻烦?
无他,只因他终生竭力反对变法,那便注定在神宗一朝无所建树,否则也不会被逐出东京朝堂,被扔到数千里之外的京兆府当一留守。
故而文彦博必定只是一个幌子,至于夏安铎背后是谁,张辰和郭逵心中自然明白。
还有所谓表彰自己的话,实际上也是夏安铎在试探郭逵有没有向朝廷汇报这件事,张辰依旧保持沉默,看郭逵怎么回答。
郭逵笑了笑说:“有劳潞国公关心了,我已经上表天子,将这个小小的胜利及时向天子汇报,我在奏表中也提出,缴获的财物希望作为西军的军费补充,希望天子能同意。”
果然姜是老的辣,郭逵当然知道夏安铎的此行的目的,就是代表地方官府想分走部分缴获的金银,这怎么可能,这么巨大的财富怎么能不上缴朝廷?
如果自己任由夏安铎将财物提走,好处被地方官府拿到了,可责任却是自己来承担,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既然夏安铎搬出了文彦博,那郭逵便直接将天子搬出来,让夏安铎自己看着办。
果然,夏安铎听说郭逵已经向天子汇报,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半晌冷冷道:“若是郭太尉向朝廷如实禀报,只怕朝廷会认定你们军费自足,以后必定会扣减你们的军费!”
“朝廷怎么决定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毕竟这笔财富数量巨大,如果隐瞒不报,一旦被天子知晓,我怎么吃罪得起?”
“这批金银可有清册?”
郭逵从桌上取过一本册子,却直接交给了张辰,张辰又转呈给了夏安铎。
明明帐内只有三人,却连察看清册都要按照程序来,夏安铎心中气不打一处来,粗鲁地接过清册打开看了一眼,白银五十二万两,黄金一万五千三百两,土地六千四百顷,珠宝三百二十五件。
“这样!我知道你们西军经费极为紧张,但潞国公也说,我们京兆府也不容易,这些年来竭力支持安抚司事宜,府库也早已捉襟见肘,治下许多官员已经开不出俸禄,不如我先把黄金提走,剩下的大头你们就暂时封存,我会上表给官家,等官家的方案下来。”
毕竟京兆府留守文彦博是国公,又是老相,不管夏安铎此行是不是他的授意,既是打着他的招牌前来,让他空手回去也不现实,郭逵便点点头道:“好吧,既是潞国公的意思,我又怎敢不从?”
夏安铎的脸色稍稍和缓,一万五千两黄金在市面上相当于将近二十万贯钱,回去应该可以交差了。
这时,夏安铎看了一眼张辰又笑道:“张参军刚刚上任,就拔掉了陕西路所有的西贼细作点,我估计朝廷刚开拓的河湟之地必定也有不少,不知张参军有没有兴趣去那边扫一扫西贼的情报点?”